戌时一刻。

　　正是大伙儿睡觉的时候，可何家的厅堂中却站着一家人，还有两个村里头的长老，均面容严肃。

　　昨日冯婷婷已经见过这几个老不死的威力了，这时候也不敢多说话，乖乖地给几个人行礼。

　　“冯氏，你可知罪？”

　　冯婷婷跪在下面，没有说话。

　　说实话，除了逃跑这件事儿，她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事儿。

　　如果非要说她和崔润的传闻，那冯婷婷觉得还不如直接被休了方便。

　　“看来是不知道了！”那个问话的老头声音里带着不满。

　　何志荣有些着急了，赶紧说好话：“我这儿媳妇性子软弱，且还是个孩子，想必是闹了别就才做出这样的事儿，还希望长老们不看僧面看佛面。”

　　“这是咱们何家的耻辱，你还要帮这个女人说情！”

　　“她还是个孩子！”

　　“老爷！”童凤花轻轻扯了一下何志荣的袖子，“她错了就是错了，难不成离家出走还能是对的？”

　　何志荣脸色一变，还想要替冯婷婷辩解一下，那边的老头又发话了。

　　“冯氏，念你年纪小，之前的事儿我们都可以不管，可你作为何家少奶奶，作为一个举人的女人，妇道二字，可知道如何写？”

　　“女子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冯婷婷淡淡说道。

　　“既然知道，为何明知故犯，你冯家好得也是书香门第，你这般做不仅是辱没了娘家，还让所有人看何家的笑话！”

　　冯婷婷扯了扯嘴角，慢慢地抬起头，看着那些个倚老卖老的老头，盈盈一笑。

　　“婷婷的确有错，不该闹脾气离家出走，可敢问何安就没有错吗？”

　　“你大胆！”中间的老头怒目而视，“出嫁从夫，夫君就是你的天，你还能怪老天爷不成？”

　　“出嫁从夫没错，娘子将夫君当做天也没有错，可那也要看着夫君有没有老天爷的能力了。”

　　何家想要她死，那她就垂死挣扎一把，撕破脸而已，她冯婷婷才不怕！

　　“你你你！”老不死地被冯婷婷气得半死，说不出话。

　　何志荣倒是十分意外地看着冯婷婷，问道：“那你说安儿有什么错？”

　　“爹爹曾经给婷婷说过季国的法律，男女成亲年纪方可满十五方可成亲，若其中一方不满十五，便视为此婚不成立。”

　　冯婷婷看着面前脸色不定的几个人，笑着，继续道：“婷婷年十三，因冲喜才嫁入何家，可按照季国的法律，我与何安并不能成为夫妻，也就是说，他不是我的丈夫，更不是我的天！”

　　“反而……”冯婷婷一个转着，盯着何安身边的小凤，“小凤年满十八，且与何安圆房，按季国的法律，秀才以上，五品大员以下，便可有一妾侍，那何家的媳妇儿应该是小凤。”

　　“你是何家八抬大轿抬进来的，难道说着都不算数？”右边的老头咄咄逼人道，“女子无才便是德，就你这样，何家是瞎了眼才让你进门。”

　　冯婷婷双手交叠，深深一拜：“婷婷虽未女流，但伸手父亲教会，更是熟知季国法律，且季国也有女官职位，并不是所有女子无才便是德。”

　　“何家村被誉为举人村，更是读书人的天下，可今日看长老的意思，倒是藐视法律，仗着自己是村老横行村子吗？”

　　“冯婷婷！”三个长老都被冯婷婷给激怒了，何志荣的脸色也不太好，但还是替她担心。

　　这个时候何才俊走了出来，维护道：“几位长老，才俊倒是觉得弟妹说的挺有道理，读书人不就是为了报效国家，为民请命，而这法律不就是为了百姓才设立的么？”

　　“才俊，你也要为这个淫妇说情？”那村老气得直接骂冯婷婷一个小女孩儿为淫妇，也是失去了理智。

　　何才俊眉头微皱，颇有些不满。

　　“村老，弟妹因为弟弟通房一事闹别扭，你这样骂人淫妇实为不妥。”

　　“且弟妹与那卖货郎之间的关系清白是否，才俊最清楚，也敢担保两人的清白，最主要是传闻归传闻，终究没有个证据。”

　　中间的长老冷哼一声：“既然为人妇，就不该妒，且妒为七出之条，就算何家要休了她，也没有任何问题。”

　　何才俊淡淡一笑，道：“刚才弟妹不是说了季国法律了么，且……”

　　“且法律虽规定秀才以上五品大员以下可有一妾，但条件是妻子无子，方可纳妾。”冯婷婷抢话道，“我和何安的亲事不算，也就是说他并未娶妻，不能纳妾，甚至是通房也不可以。”

　　这个时候，何安脸色也不好看了，小凤也是满脸死色。

　　“如若违反法律，轻则杖责五十，重则，尤其是身为举人却违反的……”冯婷婷看了眼何安，又看了眼何才俊，最后将眼神停在了何志荣的脸上。

　　何志荣脸色铁青，嘴唇苍白，哆哆嗦嗦道：“明知故犯者，三族之内不能考取功名。”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不说话了。

　　尤其是何安，还有之前洋洋得意的小凤。

　　此刻何栋却无所谓地耸了耸肩：“纳妾这事儿不就是咱们家的人知道么，只要将那丫头除了不就行了？”

　　小凤噗通一下跪在冯婷婷身边，哭成了泪人求饶。

　　“老爷、夫人，小凤是无辜的，求老爷夫人不要赶走小凤！”

　　对于通房是谁，童凤花是无所谓的，尤其是现在被冯婷婷这么一闹，觉着这事儿也做错了。

　　“安儿，你看……”

　　何安看都没有看小凤一眼，盈盈一拜：“全凭父亲做主。”

　　“二少爷，不要赶我走，小凤愿意做牛做马，求求你不要赶我走！”

　　何安冷脸相对，让小凤绝望，除了哭就是哭。

　　无奈之下她开始向冯婷婷求饶。

　　不知道是真心的，还是苦肉计，那磕头声响得冯婷婷都心惊。

　　没多久，小凤的额头上便血肉模糊，看着十分惊心。

　　其他人都没有要上前拉开的意思，冯婷婷干脆也当做没有看见，直着腰板面无表情。

　　小凤磕了不知道几个头，最终因为受不了晕了过去，刚好压在了冯婷婷的身上。

　　脸对着冯婷婷，脸上的血非常的吓人。

　　而冯婷婷淡定地看了一眼，将人挪开，一点都没有吓到。

　　“真是冷酷无情，志荣啊，不是我说你，反正按照季国的法律两人是无效亲事，赶紧赶走得了，省的以后丢了咱们何家村的脸！”

　　冯婷婷不屑一笑：“刚才小凤那般磕头，也没见着你们出来阻止，现在反而说我冷酷无情，村老这嘴皮子动的真是轻松。”

　　这一次那老不死的终于被气晕了，其他两个也不想再受气，气呼呼得抬着晕倒的那个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