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男生 历史军事 朕未壮,壮即为变!

第40章 已具人君之相

  闻言,刘恭自是默默点下头。

  ——这是事实。

  如今的汉室,确实没有能力在全天下的范围,都推行郡县制。

  别说治理、掌控了——若是天下皆行郡县,如今的长安朝堂,连天下官员的俸禄都发不全!

  所以,开国初的异姓诸侯也好,后来的宗亲诸侯也罢,本质都是汉家把没能力掌控、治理的地方,打包扔给诸侯王去管。

  好处自然是朝堂中央省心省力,同时又不破坏理论上的‘统一’,却也无法避免诸侯藩王尾大不掉、割据地方,威胁朝堂中央的弊端。

  权衡利弊之后,太祖刘邦只能用更可靠的自家人,以宗亲诸侯的身份,来治理这些朝堂中央鞭长莫及的地方。

  但也正如刘恭方才所言:无论异姓诸侯还是宗亲藩王,都不是最完美的终极选项。

  “皇祖母所言甚是。”

  “——若行分封数百年而不废,那便是又一个宗周。”

  “可若是在不具备治理全天下的能力时,便不自量力的速废分封,那,便是又一个嬴秦。”

  “我汉家,不可做又一个‘暴秦’,也不能成为下一个宗周。”

  “先行分封,以为权宜之计,再徐徐化为郡县,方乃上上之策。”

  话音落下,吕太后应声点下头,望向刘恭的目光中,更再多出三分欣赏。

  甚至就连那一抹司空见惯,好似刻进吕太后骨子里的淡漠,在这一刻,都全然消失在了吕太后的脸上。

  “太子,已具人君之相。”

  “——不错。”

  “很不错。”

  接连两声不错,自是惹得刘恭一阵嘿笑不止,却也没忘谦逊的拱起手:“皇祖母言传身教,孙儿不敢居功”。

  便又在吕太后再度发问后,继续为今日这场考试,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

  “至于为吕氏裂土,和分封刘氏宗亲,是一样的道理。”

  “——关东各国,我汉家有能力掌控的,便该行郡县。”

  “没有能力掌控的,分封刘氏也好,裂土以王吕氏也罢——总归是交给自家人去治理。”

  “至于是否有必要,自然要由皇祖母来决断:哪里可行郡县,哪里需行分封。”

  “凡是需要分封的地方,皆可裂土以王刘、吕宗亲。”

  从刘恭先前的回答,吕太后不难预测刘恭这最后的答案。

  可饶是如此,吕太后也依旧是被刘恭最后,那句‘刘、吕宗亲’,引得一阵温笑不止。

  便见吕太后笑着起身,走上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刘恭。

  良久,竟前所未有的伸出手,在刘恭肩头轻捏了捏。

  “便不等太子开口求了。”

  “——明、后二日,许太子与淮南王同游上林。”

  “只一点,太子需谨记。”

  “恩笼宗藩,可。”

  “然宗亲藩王,不单是与太子血脉相连的族亲,也同样是将来,拥兵关东的隐患。”

  …

  “即立之前,太子自可广施仁义,以恩笼宗亲诸王。”

  “但在即位之后,太子,便当恩威并施。”

  “绝不可如皇帝那般,不分即位前、后,皆于诸王只施恩、不施威。”

  “还有君臣名分、上下尊卑,太子也当留意。”

  “——论亲缘,淮南乃太子之亲长。”

  “然论君臣,太子,方为淮南之君上。”

  “太祖高皇帝早有定论:宗亲皇室,当先论君臣,再论长幼……”

  闻言,刘恭自又是躬身一礼,以谢上恩。

  至于自己接近淮南王刘长一事,没能逃过吕太后法眼,也并未出乎刘恭预料。

  只是吕太后对此事的态度,却是让刘恭小小诧异了一下。

  ——不都说淮南王刘长,是吕太后从小养大,视如己出的爱子吗?

  瞧这架势,怎非但不护着刘长,反而还提醒刘恭:要恩威并施,要注意君臣尊卑……

  “孤这位皇祖母~”

  “还真是让人看不透啊……”

  如是想着,刘恭便拜别吕太后,径直朝着演武殿的方向而去。

  而在刘恭离开后,来到长信前殿的吕太后,却并没有如往常那般,投入到繁忙的工作当中。

  就那么嘴角挂着笑意,目光却涣散无焦的,坐在御榻上发起了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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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清晨,未央宫才刚开宫门,便见一辆破旧马车驶出,径直朝长乐而去。

  来到宫门外,都不等马车挺稳,早就翘首以盼的淮南王刘长,便急不可耐的自后方钻进了车厢。

  马车本就破旧,再加上刘长上车的动作也实在算不上温柔,当即便是一阵刺耳的吱嘎、吱嘎声响起,惹得刘恭都不由担心起来。

  ——再让刘长上、下车几次,这破车怕不是就要散架了。

  “走走走!”

  “速往上林!”

  刘长倒是没注意马车发出的哀嚎,连招呼都顾不上打,便催促着车夫上路。

  待马车调转方向,经蒿街朝着长安西城门:直城门驶去,终于得偿所愿的刘长,才激动不已的伸出手,将刘恭的双臂紧紧握住。

  “阿恭!”

  “寡人出长乐了!”

  “寡人,要出长安了!!!”

  感受到刘长溢于言表的欢欣雀跃,刘恭也是由衷咧嘴一笑。

  ——不单是刘长,这也是刘恭自己,第一次有机会见见长安城外的风光。

  于是,叔侄二人各自一边,从车厢两侧的车窗探出头,贪婪的呼吸着宫外、城外的新鲜空气。

  看着车窗外的风景,从最先的长乐、未央宫墙,到出了城门后的旷野,再到郁郁葱葱,一眼望不到头的田间作物,叔侄二人不约而同的眯起了眼睛,感受起这前所未有的自由。

  “阿恭啊~”

  “这城外的空气,真香啊~”

  “这城外的天,真蓝;天上的云,真白。”

  “呃…这城外的路,真颠……”

  刘长说话的功夫,原本平缓的道路,便陡然变的坑坑洼洼,颠的刘长说话都‘呃呃呃’一阵颤音。

  倒是没等刘恭开口,车夫便自觉放缓了车速,却仍旧没能让车厢内的叔侄二人,感受到半点舒畅。

  叔侄二人稍一对视,便决定:下车步行。

  就这般,车夫牵着马车在前,叔侄二人步行在后;

  二人身后不远处,还有百十禁军护卫随行。

  行走在雨后的坑洼之中,感受着扑面而来的夏日热浪,叔侄二人却都是一脸的享受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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