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光为舞台镀上银霜，千百道目光凝固在绝美的仙子身上。

　　玉轮仙子的最后一演。

　　不再是过往的绝世琴音，而是从未有过的仙姿舞蹈？

　　音乐渐起。

　　苏映雪起势时雪绫甩的太急，第三根缠住了左踝。

　　她贝齿几乎要将胭脂咬出裂痕，却凭着腰肢惊人的柔韧将错就错，硬生生将这步化作惊鸿残影。

　　“叮——”

　　随着银铃震颤，七丈雪绫终于挣脱桎梏，却似受伤的鹤翼般歪斜展开。

　　观众们也发现了端倪，有人小声说道：“仙子…好像不太熟练的样子？”

　　锦袍公子摇着折扇冷笑：“这何止是不熟练，简直连珥月仙子都不如，如此拙劣的表演，真该退位让贤了。”

　　话音未落，质疑仙子之人，很快遭到了其他修士的围殴毒打。

　　“你懂个屁！仙子不善舞，却愿意在最后献舞，分明是对我们喜爱的回馈！”

　　“哎，你们怎么还打人！”

　　陈言看着场中那道踉跄的倩影，忽然想起她“第一次”为自己跳舞时。

　　赤足在雪地里为他跳祈福之舞，每片翻飞的裙角都染着月光与羞赧。

　　他大步跨出雅座，掌心相击发出脆响：“好！”

　　这声喝彩如星火坠入荒原，先是零落掌声从相邻雅间响起。

　　转眼间整座隐月楼都在声浪中震颤。

　　苏映雪恰在此刻扬袖回眸。

　　清冷的睫羽忽如春雪消融般漾开潋滟笑意。

　　曲终，舞停。

　　折腰谢幕。

　　她抬眸望向台下，唇角梨涡盛着三分清傲七分释然。

　　惊鸿般隐入重重纱幕之后。

　　陈言目送着她离去。

　　恍惚间，他分明看见仙子转身时朝他眨了左眼，被发现了？

　　“陈言弟弟撩拨人的手段——”

　　黏着糖霜的声线忽地贴上耳垂，染着丹蔻的指尖缠绕着少年垂落的发梢，“当真是愈发精进了呢~”

　　闵陌半个身子几乎要压上他肩头。

　　雪色抹胸在急促的喘息中起伏如浪，在少年侧脸投下晃动的暗影。

　　陈言翻了翻白眼，无视屑狐狸的赤果果的勾引，回到了雅间。

　　“真是无情~”桃花眼微微眯起，闵陌紧盯着少年的背影，玉指按住躁动的起伏，心中发出癫狂的痴喊：

　　“你越是拒绝，我越要得到你，我看你能撑到几时！”

　　少顷。

　　“诸位贵客万福。”身着月白襦裙的侍女碎步上前，捧着的玉盘里并排放着三枚月石玉简，“请为今夜最佳仙子留念。”

　　纤白指尖倏地抢过陈言面前玉简，闵陌歪头问道：“陈言弟弟不会是要选你那位新想好吧？”

　　“相好？”

　　正在端详玉简的陈乾指节微顿，抬眸看来。

　　“对呀~”闵陌忽然倾身逼近，馥郁暖香混着委屈颤音，“方才她可是当着奴家的面，朝你抛了好大个媚眼呢！”

　　诽谤就诽谤，往哪摸呢！陈言再次拍掉试图游入腹部的白嫩小手。

　　感受着拓跋虎和陈乾投来的不善目光，他无奈叹气：“她的话，你们也信？”

　　二者面面相觑。

　　随后，摇了摇头。

　　垂眸不再过问。

　　“你们！”闵陌霍然起身，本就粉嫩的犹如水蜜桃般的脸蛋更熟透了几分。

　　她双手抱胸，拖着晃荡的雪白，气急败坏的说道：“你们两个臭男人，不信我，你们等着后悔吧！”

　　金线绣鞋重重跺地时。

　　胸脯在薄纱下荡开惊心动魄的弧度，偏那眼波还勾着陈言流转，仿佛在说：

　　你给我等着！

　　等什么？等我来哄你？陈言果断无视，将灵识投入月石玉简。

　　一段段表演的画面从眼前闪过。

　　诚然，能成为明月仙子的，身材容貌皆是上上之选，才艺更是无可挑剔。

　　抉择起来，确实让人纠结。

　　再次看完苏映雪的表演后。

　　陈言摇了摇头，没有选择投给对方。

　　灵识留念，熟悉之人自然会察觉。

　　既然打算不要有过多纠葛，还是尽量避免为好。

　　他瞥向一旁的侍女，打算弃票。

　　在看到侍女胸前的铭牌时，突然想到某个小哭包身上好像也有，是叫啥来着……

　　……

　　“林月，六十八票，位列第三十三名，升为弦月仙子！”

　　“耶——”

　　粉衣少女攥着裙摆原地蹦跳，眼里抖落几颗珍珠，发间珠玉随着蹦跳叮咚作响。

　　围观的仙子们立刻笑着过来恭喜：“林妹妹可要请吃玉露酥！”

　　“白沫，三百二十一票，位列第五名，降为壁月仙子！”

　　云鬓斜簪的仙子踉跄半步，染着凤仙花的指甲死死掐进掌心。

　　绛唇微颤溢出气音：“不该的……”

　　素手仓皇拭过裂痕将眼尾朱砂晕成残红，倒像画歪了的胭脂妆。

　　从环月降级到壁月是莫大的耻辱，不但意味着她失去了下次独演的机会。

　　宗内给予的资源也会大大缩水。

　　窃窃私语声从东南角传来，几个蓝衣仙子正用团扇遮着上扬的嘴角。

　　“孔悦，一千一百二十票，位列第二，为环月仙子。”

　　“施曼，一千九百二十一票，位列第一！”

　　“什么？”

　　施曼娇艳唇瓣微启，染着蔻丹的指尖绞紧裙裾。

　　她蓦然从软榻上支起慵懒身姿，月白薄纱长裙如雪崩般晃晃荡荡。

　　唇角微翘的弧度似笑非笑，倒比额间垂落的红宝石璎珞更教人目眩。

　　苏映雪啊！苏映雪……

　　她凝望对面那抹素白倩影，忽地掩唇轻笑，眼尾胭脂晕开三分讥诮：你也有今日？

　　三年了！

　　自打她与苏映雪出道，哪次百月同赏不是自己屈居次席？

　　不曾想此次那蠢货不知道发了什么疯，偏要跳舞。

　　那僵直腰肢……

　　呵，连给她的侍女提鞋都不配！

　　她扭动着无数顾客魂牵梦绕的丰腴臀儿。

　　这些贱骨头，总算没让她失望。

　　往昔总以为灵识留念，不能溯源。

　　总是临时倒戈也就罢了。

　　过了此役，还总是来寻自己，想要欢好。

　　真以为能蒙混过关？

　　想屁吃！

　　“苏映雪，一千九百二十一票，并列第一！”

　　并列？

　　“好可惜……”云秀正执着羊脂玉梳为自家主子绾发，闻言指尖微颤，“若是最后一次也是玉轮那就圆满了。”

　　纵观百月同赏大会以来，并列第一的情况不少。

　　通常并列的两位仙子都不会得到玉轮头衔。

　　话音未落，便见铜镜中映出苏映雪清浅笑靥：“若是真得了玉轮，那才不圆满呢，我那舞蹈…还差得远呢！”

　　想起那个第一个为她鼓掌的少年。

　　素来冷若冰霜的耳垂蓦地发烫。

　　那么丢脸的舞姿，怎么偏偏让他看见了，不是说不来嘛……

　　“怎会是并列？”施曼霍然起身，鬓边金步摇撞得叮当乱响。

　　她一把扯过侍女手中玉简，丹蔻几乎掐进青玉纹路“难道有人弃票？”

　　“确有十一位公子弃权。”侍女战战兢兢呈上另一枚的玉简，“还有这位公子…写的并非仙子名讳。”

　　施曼蹙起浓细较好的眉黛，目露疑惑：“那是什么？”

　　“是一名叫阿香的侍女。”

　　“阿香？”施曼一怔。

　　那不是她的贴身侍女吗？

　　我被苏映雪牛就算了。

　　还能被自己那没胸没屁股的侍女牛？

　　“给我！”

　　她一把夺过玉简。

　　莹白玉简悬于半空，随着她双手翻飞如蝶的灵诀，月华般的光晕自玉质纹路间层层漾开。

　　当那张被雾气笼罩的少年面容逐渐显形时，围观的仙子们齐齐掩唇娇呼。

　　“剑眉似裁玉，星眸胜寒潭……”不知是谁轻吟出声，廊下抽气声此起彼伏。

　　施曼望着那张惊为天人的容颜，忽觉喉间发紧，慌忙按住疯狂鼓动的胸口。

　　“啪嗒！”

　　玉梳落地。

　　云秀美眸之中阴晴不定，有不解、有愤怒、有失望。

　　怎会是他！

　　苏映雪注意到异样，转过头，也不由得一怔。

　　而在偏殿那头，扮作阿香的应无双正揉着酸痛的脖颈推开休息室的大门。

　　尚未迈过门槛便生生刹住步子——满屋仙子齐刷刷转头望来。

　　她缩着脖子不敢抬眸，悬在空中的小脚进退两难，心中惊骇：

　　我就偷个懒，没必要这样看我吧？

　　难道我被发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