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这里的黎明静悄悄
北境的夜,从未像此刻这般死寂,又从未如此暗流涌动。
冰之月的崩溃似乎抽走了天地间最后一点喧嚣,只余下寒风掠过冰原单调的呜咽。
然而,在那无尽的苍白之下,生命以最顽强的姿态,于绝境中寻求着一线生机。
古月蜷缩在雪洞的入口处,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四肢百骸传来的剧痛。
龙王的形态带给她毁天灭地的力量,却也几乎耗尽了她所有的本源之力。更可怕的是吞噬那蓝色晶体后,残留在体内的至臻之冰气息,如同跗骨之蛆,不断侵蚀着她的经脉,试图将她彻底同化为一座没有生命的冰雕。
她尝试运转魂力,却发现魂核如同被冻结般滞涩,仅能调动起微不足道的一丝暖流,在冰封的经脉中艰难穿行。
这点暖意对于驱散那深入骨髓的寒冷而言,无异于杯水车薪。
视线开始模糊,眼前的雪地仿佛旋转起来,无数冰晶在月光下折射出森冷的光芒,像是死神嘲弄的眼睛。
“不行……不能睡……”古月狠狠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剧痛让她精神稍稍一振。她挣扎着,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向前爬行。
指尖划过坚硬的冰面,留下一道道浅浅的血痕,很快又被新的冰霜覆盖。
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也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只是求生的本能驱使着她,远离那个封印着恐怖晶体的山洞,远离那片让她倾尽一切的战场。
每爬行一段距离,她就不得不停下来喘息,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寒冷不仅侵蚀着她的肉体,更在消磨她的意志。
恍惚间,她仿佛又回到了星斗大森林的核心区,感受着生命之湖的温暖,听着帝天沉稳的汇报……
那些遥远而温暖的记忆,此刻却如同最锋利的冰刃,刺穿着她濒临崩溃的心防。
她是银龙王,魂兽曾经的共主,本该是这片大陆最顶尖的存在之一。
可如今,却落得如此狼狈的境地。
力量的流失,身体的重创,以及那未知晶体带来的诡异影响,都让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虚弱和……恐惧。
就在意识即将被黑暗彻底吞噬之际,一丝极其微弱的暖意,突兀地从身下的冰层深处传来。
那暖意并不强烈,却如同黑夜中的灯塔,瞬间吸引了古月全部的注意力。
她愣了一下,几乎以为是自己冻僵前的幻觉。但那暖意持续不断,稳定地向上渗透,带着一种奇异的生命律动。
这是……什么?古月用尽最后的力气,将耳朵贴在冰冷的地面上。精神力艰难地探出,顺着那暖意的来源向下延伸。
冰层之下,似乎……有一个空腔?而且,那里面好像有……活物?
求生的欲望再次战胜了疲惫和寒冷。
古月调动起残存的魂力,集中在右爪的指尖。银色的光芒微弱地亮起,极致之金的锋锐气息艰难地凝聚。她朝着暖意传来的方向,奋力向下一划。
“咔嚓——”坚硬的冰面应声裂开一道缝隙。
古月顾不得许多,继续向下挖掘。
冰屑纷飞,她的动作越来越慢,每一次挥爪都像是耗尽了生命。终于,在她的爪下,出现了一个直径半米左右的洞口,一股混合着淡淡腥气和暖意的气流从中涌出。
古月毫不犹豫地将身体缩了进去。洞口下方是一个不大的冰窟,大概只有几平方米,高度也仅容她蜷缩。
冰窟的墙壁上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白色绒毛状苔藓,散发着微弱的荧光和那股奇异的暖意。
而在冰窟的最深处,一团毛茸茸的、通体雪白的生物正蜷缩着,似乎在沉睡。
那生物体型不大,像是一只尚未成年的雪狐,但皮毛却异常蓬松洁白,几乎与周围的冰雪融为一体。
原来是雪狐的巢穴。而且是那种最典型、最标准的雪狐巢穴。
巢穴的主人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古月的闯入,呼吸均匀而绵长。
古月警惕地观察着这只雪狐,但体内的寒意如同潮水般再次袭来,让她再也支撑不住,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在她昏迷的瞬间,那只沉睡的雪狐似乎动了一下,小巧的鼻子微微翕动,然后又沉沉睡去。
冰窟内,只有那氤氲着暖意的苔藓,在长夜之下安静地发出微光。
……
与此同时,在另一边……
冰之月的崩溃并未立刻导致战斗结束。
止冬要塞下,那些被复活的士兵和被控制的魂兽在失去了“上位意志”后,陷入了短暂的混乱。
但很快,它们残存的本能和被邪魂师植入的命令开始发挥作用,依旧盲目地攻击着要塞。
然而,失去了冰之月那诡异力量的加持,它们不再是不死的存在。
守军们在短暂的震惊后,重新组织起有效的抵抗。
魂导炮再次轰鸣,箭矢如雨般落下,魂师们也冲出内堡,与敌人展开了惨烈的白刃战。
高社石公爵身先士卒,手中的魂导佩剑挥舞出一道道凌厉的剑芒,不断斩杀着冲上来的复活士兵。
他的铠甲上沾满了黑色的污血和冰碴,眼神却依旧坚定如铁。
韩夕颜和贝莉娅也加入了战斗。
韩夕颜的水晶弓在战场上划出一道道粉色的流光,精准地射穿敌人的头颅或心脏。
她的【真我】刻印在战斗中发挥着奇效,总能提前预判敌人的攻击路线,让她在乱军中游刃有余。
贝莉娅虽然心中害怕,但在韩夕颜的鼓励和保护下,也鼓起勇气。
星银旋冕树武魂在她身后摇曳生辉,坚韧的枝条抽打、缠绕,将一个个敌人掀翻在地。
战斗持续了整整一夜。
当天边泛起第一缕晨曦时,最后的敌人终于倒下,阳光洒满伤痕累累的城墙,也照亮了幸存士兵们疲惫而麻木的脸庞。
胜利了,可代价是惨重的。
要塞内外尸横遍野,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和焦糊味。
韩夕颜收起水晶弓,走到城垛边,望向北方。
一夜激战,她几乎忘记了疲惫,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古月怎么样了?
求援是没必要了,但她现在安全吗?
印象里,她刚走没多久,就有一头银色的巨龙吞掉了冰之月。
尽管不知道那银色巨龙是什么来历、是敌是友,但冰之月没了,局势就没那么危险了。
那个时候古月离这里没多远,应该能看到吧?
韩夕颜不知道古月是怎么判断的。
也许她判断,事情远非这么简单,还远未到真正结束的地步,依然需要回史莱克求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