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黑的城垛在一片爆炸声中,簌簌的落着石屑,石块飞溅的到处都是。
即便是隔着不小的距离,塔楼里仍旧能够感受到那强烈的爆炸所带来的震动。
罗贝尔迅速冲到窗口,大声指挥着守军灭火和修补缺口。
然而,投石机的攻击并没有停止,一发接一发的轰向城墙,整个城堡都在剧烈地震动。
其中一个陶罐,更是直接在撞击到城垛时发生爆炸,引燃了堆积在火炮边上的火药堆。
剧烈的殉爆过后,罗马学院鼓捣出来的第一门火炮,便直直的被炸上了天。
那门凝聚着马修·达·芬奇无数个日夜呕心沥血的火炮,在空中化为了残片。
只留下了最为坚固的炮管,扭曲成了怪诞的弧形。
看到有如天女散花般落下的碎片,城下的预备队刚想躲开,就已经有十几个人被横飞的铁片砸倒,生死不知。
周遭十几米范围内的守军,更是死伤惨重。
就在爆炸的瞬间,罗贝尔亲眼看见他前些日子提拔的炮兵军官雅克被气浪掀飞,他那带着皮手套的双手还保持着捆扎火绳的姿势,但整个人却已化作燃烧的火团向后坠下城墙。
爆炸离得是如此之近,几乎都快要把站在窗口的罗贝尔掀的一个趔趄。
要不是他及时抓住了石窗边缘,非得摔倒不可。
而在勃艮第人的围城营地中,约翰看着远处圣克莱尔堡城墙上腾起的,裹挟人骨的浓烟和火焰,脸上露出了一丝疯狂的笑意。
他转身对让说道:“弟弟,你看到了吗?我们就应该早点学会的,这就是火药的威力,圣克莱尔堡很快就会被我们攻破!”
“传令兵,告诉我们的人,反正炮击取不到什么成果,那就把所有火药集中到投石机那边,让他们把剩下的火药全给我投出去!”
让看着兄长那副疯狂的样子,心中却是充满了忧虑。
固然之前的那次齐射取得了一定成果,爆炸的场面看起来也很宏大,但是圣克莱尔堡的城墙依旧没有垮塌,还是保持着屹立不倒的状态。
如果真的把火药都集中给投石机部队使用,最后的效果尚还未知。
但只要他们用完了这最后的火药储备,倘若士兵们的这次进攻再不能奏效,他们就将陷入再无底牌可用的局面。
而且,从目前城墙上即便满是爆炸声响,他们的火炮还是不断向外发射着炮弹、他们的投石机和弩炮一刻未停、他们的弩手也在不断射击的情况来看,圣克莱尔堡的守军并没有遭受到约翰想象中的惨重损失,他们的抵抗依然顽强。
“约翰,我觉得,我们是不是应该留着点火药,万一后面……”
“闭嘴!”他的话还没有来得及说完,就被约翰蛮横的打断:“你没有看到我们的这次进攻远比之前的要有效果的许多吗?无论如何,这都是我们最后的机会了,我要用火药洗刷他们带给我的耻辱!相信我,我们一定可以踏着他们的焦尸,成功攻进去的!”
随着一阵急促的号角声,整整五万人如黑色蚁群般铺展开来,分成四个部分踏着漠过脚踝的积雪开始推进。
冒着头顶不断飞来的各式远程武器的打击,举起盾牌,组成龟甲阵,缓缓推进。
在丢下了近千具尸体后,终于成功逼近了城墙。
勃艮第人的投石机,此时也是彻底的停止了发射。
不是因为担心误伤友军,而是他们已经把最后一桶火药,装在罐子里发射出去了。
看着远处依然屹立的城墙,约翰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
他实在是没有想到,刚才的爆炸已经如此可怕。
但任凭自己用尽了最后的火药库存,竟然还是没能攻破圣克莱尔堡的城墙。
除了把墙身变得伤痕累累,顶部的垛口也多有毁坏外,就再没有任何效果了,甚至连一条缺口都没有炸出来。
可是事到如今,就只能指望着士兵们能够靠人命夺下这座城堡了。
城墙西侧的塔楼里,西蒙晃了晃自己因为爆炸而被震得有些晕乎乎的脑袋,勉强的从地上爬了起来。
这处塔楼刚才遭受了一枚陶罐的攻击,好巧不巧的还正好落在了西蒙所在的房间的窗边。
等他彻底恢复了意识,就发现身边的大多数人在爆炸刚刚发生的时候,就已经被夺去了性命。
只有极少部分的人同他刚才一样,躺在地上尽力的想要爬起身子。
西蒙飞快地扯下半块桌布,当作绷带缠住了身边还在哀嚎的某位卫兵的右侧断臂。
一边帮他包扎,一边冲着门口踉踉跄跄的传令兵吼道:“让预备队上来,对缺口进行补防,快!”
在这名传令兵领命离去之后,他又随手拽住了一位佣兵的肩膀,“你,去那边,让他们把热油重新弄上来!”
佣兵有些畏惧的看了眼满脸是血的西蒙,又看了眼曾经摆放着热油的区域,强忍住想要呕吐的欲望,飞快地跑了下去。
他由衷的认为,至少在未来一年的时间里,他是绝对不会想要吃任何的油炸肉类了。
就在他忙活着,按照西蒙的命令叫人重新把热油和金汁搬上城墙的时候。
城下的敌军,已经踏过了护城河上被填出的土路,将一个个云梯搭上城墙。
弩箭和滚石下雨般的从城墙上不断落下,不少士兵惨叫着坠入河中,盔甲的重量让他们很快就沉入河底。
不断地有云梯被城上的守军推倒,但人数的劣势还是让更多的云梯搭了上来。
勃艮第人和他们雇佣的佣兵们一道,疯狂的呐喊着,顺着云梯向上攀爬。
城内的预备队此时已经完成了对各个缺口处的补员,抄起原先准备好的以及刚刚搬上来的滚木礌石,朝着云梯砸去。
巨大的滚木和石块顺着云梯滚下,将攀爬的士兵连人带梯砸倒,惨叫声此起彼伏。
但战斗已经进入了白热化,陷入群体狂热的攻城士兵们忘却了一切恐惧,变得悍不畏死,更多的云梯被他们架起。
一名作为佣兵的德国骑士抗过了诸多打击,已经爬到了云梯顶端。
他手持战斧,正要跃上城墙,却被早已等候多时的守军用战戟直直刺中面甲。
吃痛之下,双手脱力,瞬间惨叫着摔了下去。
旁边的另外一位守军刚要探头查看,一支弩箭便从下方射来,直接穿透了他的喉咙,鲜血喷涌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