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晚饭后，孙苗两家陆续离开。

　　院子变得空空荡荡。

　　郭白荷拉着云茉的手，充满歉意：“其实今晚应该在瑜王府的，委屈郡主了。”

　　云茉摇摇头，柔声道：“母亲已经回了云朔，我自然跟着夫君，夫君在哪，家就在哪。”

　　二人在院子里聊了许久。

　　“吱呀——”

　　陆长野推开房门，来到院子里：“小姨，今晚跟茉茉去瑜王府吧。”

　　说完望向云茉：“今晚明天都不要出来，瑜王府谁来都不准开门。”

　　云茉见夫君如此凝重，自不敢怠慢，点点头：“小姨，我们过去吧。”

　　郭白荷虽然平日里只管家事，但聪慧过人，这几句话便嗅到一丝异样，连忙拉着陆长野进了屋子。

　　屋里燃灯，桌子上摆了几张纸，上面画得条条框框，像是地图。

　　“你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了？”

　　陆长野本想瞒着她，但事已至此，不如坦诚相待，免得小姨心生怀疑，担忧安危而离开瑜王府，反倒让她陷入危机。

　　“明天我就去做你一直想做的事。”

　　郭白荷的修长睫毛忽然凝固，仿佛有看不见的银针在勾挑着眼睛，眼眶内泛出雾水，喉咙僵硬地活动了下，半张脸染着的月晕，半张脸沉在暖黄灯光中，她抓着陆长野的双手，唇齿间泄露出颤音：

　　“你别冲动，小姨……小姨都是开玩笑的，我早就接受了！你别做傻事啊！”

　　陆长野笑笑：“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这件事我有必胜的把握，你就在瑜王府等我就好。”

　　“等我回来后，你就能光明正大的在京城了，不必被人指指点点。”

　　郭白荷眼眶噙着泪珠，泪光里映着陆长野的身影，流过梨涡，滑落到唇边。她将陆长野抱进怀里，哽咽道：“你别去了，就这样挺好的，真的不用做这些……”

　　陆长野抚着她的秀发，用力嗅了下发间的花香，轻声道：“睡一觉吧。”

　　郭白荷还想再劝，却突然身子一软，完全靠在他的怀里，沉沉睡去。

　　屋外。

　　陆长野将昏睡的郭白荷交给云茉：“一定要在王府，不要让任何人进出。等这件事结束后，我会向你解释来龙去脉。”

　　云茉点点头，郑重道：“夫君尽管去做吧，小姨在王府不会有危险。”

　　看着她离开后。

　　陆长野搬了张椅子，坐在院子里，原本望着月亮，却不由自主地看向青霄的房门。

　　空荡荡的房间，好像还能看到她的影子。

　　她是否也在看月亮呢？三清山的月亮会更圆么？

　　如果她在就好了……过年，街上好多好吃的东西。

　　摇晃着椅子，吹着风，嘴里哼起歌曲：

　　“戏一折，水袖起落。”

　　“唱悲欢唱离合，无关我。”

　　“扇开合，锣鼓响又默。”

　　“……”

　　哐当————

　　府门被破。

　　数十位穿着飞鱼服的鸾台禁卫冲进院内，将他团团围住。

　　为首之人走进院内，冷眼中带了些惋惜：“陆公子，太子殿下接到举报，有人说你通妖，特让我们来请你过去，跟本官走一趟吧。”

　　陆长野站起身，笑道：“这么紧张干什么，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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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年初一。

　　今天是《侠女红妆》的首场演出，不知道是谁放出去的消息，《侠女红妆》是《红涯女侠传》改编的，看过《红涯女侠传》的人都知道这是个什么故事。

　　不过后来又出现了辟谣传言，但传播度是提上来了，几乎无人不知。

　　连巷子里的黄毛小孩都想来看看。

　　绣春楼外。

　　八点钟，楼前的万寿纹红毯铺了整条街，牌坊前满地红花，排的队延绵悠长，望不到头。

　　“你买的是哪一场？”

　　“第一场，你呢？”

　　“我四场都买了。”

　　“你看四遍啊？”

　　“你是不是没看清楚，这四场每一场都不一样，四个连起来才是完整的演出！”

　　队伍最前的人终于开始入场。

　　十二渔坊的姑娘们往每个人手中发着传单。

　　传单，是东家少爷的叫法，说是这东西能告诉观众一个简要介绍。

　　排队的人拿着传单一看，当即愁眉苦脸：“真的是四场不同的啊，还能再买剩下场次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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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绣春楼内。

　　这座楼被修整成了现代剧院的样子，三面环绕，中央舞台，天眼阵法将舞台上的画面投影到各个角度，保证每个座次的人都能看得清楚。

　　舞台的正前上方，有一处最佳位置，这里正对着舞台。

　　正中央，一座龙椅，与其他座椅隔开。

　　太子与李宏致并肩而立。

　　“太子殿下，今日也有兴致来观看演出？”

　　太子微微一笑：“本宫是奔着陆长野的名号来的，来到一看，果然有新意，这种露天布局的演出，可以让更多的人看到，倒是省了一半布置天眼阵法的费用。”

　　李宏致颔首：“长野此人能文能武，实为大才……”

　　话语顿了顿，旋即抚掌笑道：“殿下你看那边，临近开场，长野还在与下人吩咐什么事，真是尽心尽力。”

　　太子也笑道：“这说明长野此人也爱好此事……”

　　“陛下驾到————”

　　二人顿时收敛神色。

　　紧接着，皇帝赵翊均来到观赏台。

　　太子与李宏致很自然地让出最佳位置。

　　赵翊均没有马上落座，而是环视一周，微笑道：“这等布局倒是前所未见，你们不必拘束，随朕一起坐吧。”

　　众人这才放下拘束，与皇帝共同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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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绣春楼的另一侧。

　　兰晨正在逆着人流向前走，好在人们认得她身上的衣服，也被她这张俏丽娇媚的脸所迷惑，纷纷让出路。

　　从上次被梁昊诓骗，以为陆长野会来给她过生日，结果反而让她在同门师兄弟面前丢尽脸面。

　　她在屋子里将自己锁了很久，短短几日，清瘦许多。

　　出来一问，才知道，那天刚好是陆长野与郡主的婚礼之日，怎么可能会去给她过生日？

　　一定是梁昊在信口开河罢了，以为他的那些狗腿子献出几句花言巧语，就能让自己开心。

　　“陆长野……”

　　她的眼神敏锐捕捉到，前方不远处，陆长野背对着她，跟文烟在说着些什么。

　　“你原来在那儿……”

　　兰晨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竟然有股说不出的怨气，连那晚被无视的愤怒都没了。

　　她理了下碎发，向前走去。

　　可靠近后，听到的对话却是这样的：

　　“文烟姑娘，野哥儿说，如果第四场开场时，东城门还没敲响战鼓，就等会再开。”

　　兰晨顿时感觉不太对劲，一步走上去，抓着陆长野的肩膀掰了过来。

　　看到这个“陆长野”的容貌后，俏脸顿时一惊，随后大步流星地向外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