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卖场的穹顶灯光重新亮起时，林锐正用指节敲击着金属座椅扶手。

　　清脆的声响，淹没在离场宾客的嘈杂中，像某种摩尔斯电码。

　　“走吧。”

　　林阳起身，“我去找柳青聊聊。”

　　林锐刚要跟上，却被三个穿制服的侍者拦住。

　　他们胸前的铜质徽章在灯光下泛着冷光，是交易中心内务部的标识。

　　“林先生，您的车辆已准备就绪。”

　　为首的侍者递来电子板，“需要现在确认交接吗？“

　　林锐的指尖在电子板上悬停半秒，突然笑了。“这么着急赶人？

　　难道说你们经理，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话不想让我听见？”

　　侍者面不改色，“只是例行流程。”

　　......

　　顶层办公室，玻璃上映出林阳的倒影。

　　他数到第七下，门禁系统才发出“滴”的解锁声。

　　柳青背对着门口，墨绿色旗袍的暗纹，在落地窗的霓虹映照下如同流动的蛛网。

　　“坐。”

　　她没回头，手指在虚拟键盘上敲出残影，“蓝冰项目的季度报表看了吗？”

　　林阳在真皮沙发上落座，他现在的心情也有点紧张。

　　“青姐，技能书，我仔细考虑了一下，拍卖会出现的那几本都不太合适啊。”

　　全息投影突然弹出，西大陆地图上，标着十几个闪烁的红点。

　　柳青终于转身，发髻上的冰晶发簪随着动作轻晃。

　　“技能书的事情，不着急。

　　我们交易中心，是东大陆灰城区最大的。

　　想要什么样的，总是能找见的。

　　你先看看这个，尔法研究所的检测报告。”

　　她将平板推到茶几上，“第三页第七项。”

　　报告上的数据密密麻麻，但林阳一眼就锁定了那个被红圈标记的数字：-27℃。

　　这是蓝冰在极端环境下的稳定性阈值，比东大陆标准低了整整九度。

　　林阳虽然不太懂精确的研究数据，但是他大概了解自己融合出来的蓝冰，各项数值都是怎么样的。

　　“西大陆的寒潮季提前了。”

　　柳青的指甲在数据栏上轻叩，“上周科考站测到零下四十二度，我们的产品......”

　　“出了什么问题吗？”林阳打断道。

　　柳青突然笑了。

　　她从抽屉取出个金属盒，盒盖弹开时冷雾弥漫。

　　里面躺着三支试管，其中两支的蓝冰已经出现蛛网状裂纹。

　　“因为这个事情，上官晴亲自去了西大陆。”

　　她合上盒子，金属碰撞声在寂静的办公室里格外刺耳，“但问题不在配方......”

　　林阳听到这话，赶紧摇头，“不不不，青姐。

　　西大陆被咱唬住了，你还不清楚吗？

　　这小瓶子，说白了就是我的一个想法，没有经过任何严谨的实验证明，也没有啥数据。

　　原先的稳定数值，是根据咱们这边灰城区的气候来的。

　　那到了西大陆，不好使了很正常，我觉得就是我们......”

　　柳青笑了笑，递过去一杯酒，“还不明白吗，小林。

　　我说配方没问题，配方就没问题。

　　上官晴也是这么说的。”

　　林阳没接酒杯，窗外传来浮空艇起降的轰鸣，震得冰晶发簪微微颤动。

　　“青姐，不管是生意上的事情，还是研究上的事情，我都不太懂，也轮不到我掺和。

　　所以技能书，我突然想买那个了......”

　　林阳突然感觉气氛不太对劲，早知道他就直接买了技能书回白月城了。

　　这次从刚见到柳青开始，气氛就一直很奇怪，林阳发现自己根本就没有了解过这个人。

　　“不急。”

　　柳青仰头饮尽杯中酒，喉结在瓷白的颈部划出优美线条，“交易市场最不缺的就是好东西。

　　既然你都说了不合适，那就肯定不能将就。”

　　她突然俯身，香水味混着酒精气息扑面而来，“但有些东西，错过了就真没了。”

　　平板上弹出新消息，加密频道的雪花符号闪烁三次后自动解码。

　　是张模糊的监控截图，上官晴站在某栋玻璃大厦前，身后跟着六个穿黑西装的男人。

　　他们胸口的银色徽章在阳光下亮的刺眼。

　　“这是......阿尔法研究所的安保？”

　　林阳眯起眼睛。

　　柳青关掉投影，“光是这一条情报，具体内容值两百万了。”

　　她突然话锋一转，“对了，你认识陈博士吗？”

　　林阳一愣，但是很快反应过来。

　　“不熟，好像是蓝冰项目的技术顾问？

　　之前量产方案出来之前，他好像给我发过消息。”

　　“他昨天提交了辞职报告。”

　　柳青从文件夹抽出一张纸，“理由是家庭原因。”

　　她轻笑一声，“有趣的是，他妻子上个月刚拿到阿尔法学院的访问学者邀请函。”

　　“这不很明显吗，对面开始挖墙脚了。

　　但是青姐，你们没签什么工作协议吗？总不能就这么让他跑到西大陆去。”

　　“签了。”

　　柳青突然扯开旗袍领口，“但有些条款......在跨国诉讼中就是张废纸。”

　　办公室陷入沉默。远处传来拍卖场的散场广播，机械女声在走廊回荡。

　　柳青终于叹了口气。

　　“其实有备用方案。”她调出份新合同，“东大陆十七区的永冻矿，纯度比现有原料高12%。”

　　合同末尾的签名栏空着，但条款页已经盖好公章。

　　林阳盯着那份合同，指腹无意识摩挲着沙发。

　　永冻矿的提案他早有耳闻，但开采权一直被军方把控。

　　柳青能弄到盖章合同，意味着交易中心背后牵扯的势力比他想象的更深。

　　“十七区在寒潮带边缘，矿工死亡率去年是34%。”

　　柳青的指尖划过合同上的灰色条款，“但纯度够高的话，蓝冰的稳定性问题就能解决。”

　　她将钢笔推过去，笔杆上刻着交易中心的徽标。

　　“可是，拿矿工命填出来的方案，联盟不会买账。

　　现在这些资源，名义上都在联盟手里。”

　　林阳拿起钢笔转了一圈，“青姐，你们早和军方搭上线了......”

　　林阳想起上官晴身后那些黑西装，那些阿尔法研究所的安保。

　　他猛地站起身，钢笔滚落在地。

　　“青姐，你们不会想跑路吧。”

　　听到这话，柳青再也绷不住了，看着林阳放声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好弟弟，姐姐逗你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