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开场
暮色四合。
云锦楼前此刻被一辆辆装饰华美的马车堵得水泄不通,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这些马车风格各异,车辕上挂着不同标识的小巧灯笼或徽记,
昭示着它们分别来自京城哪家声名显赫的青楼。
其中,以醉春楼的马车用着最华丽出彩的装饰。
车夫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低声交谈着。
他们在这行干了十几年,谁也没想到过,会有这样一天,各家青楼最顶级的马车,会为了等候同一个人,如此拥挤地堵在同一条街上。
云锦楼的东家谢文得知自家酒楼门前有这么多马车围着后匆匆赶来。
一问之下,才知晓,
原来这些马车竟都是等同一人的。
今日是各大青楼大比的日子,
这谢文清楚。
他也听说了有位段公子一夜请遍京城的事迹。
这在风月圈子内,可是比那位陈总旗抓了东方武还要震动人心的大事。
本还想打听一番,那段公子身在何处。
没想到,其竟然就住在自己的酒楼里。
谢文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这间不算出名,位置不算好的酒楼,
也能有这样一日成为京城风月圈瞩目的焦点。
心思涌动,谢文连忙悄悄找到小二问了起来。
“去看看那位段公子,为何还不出来?”
片刻后,小二来报,
谢文这才知晓,段御竟然出去了。
“可知晓他去了何处?”
刚问出声,他又摇了摇头。
酒楼一日有那么多人进出,问这些下人又有何用。
越想,谢文越是焦急。
他连忙写了封信,交给了专人送去了锦绣府。
能有这等家财之人,又出身南理。
那传言多半没错,
定是南理王公贵胄才是。
此刻朝中,
太子受天衍罗盘一事,捉襟见肘,
七皇子受东方武一事,正与陛下针锋相对,行事愈发胆怯谨慎。
唯有二皇子还一直按兵不动,
且早在那陈星玄初来京城时,便已派人示好。
此刻自己若是能替二皇子拉拢这位段御。
弄清楚南理接下来的动向。
说不得也能替二皇子打开新的局面。
管事眼中光芒闪动。
裴元那个原本只是外放商行的小管事,
不就是因为走了狗屎运,恰好与陈星玄同乘一艘飞舟,攀上了点交情,
便立刻青云直上,得到了二皇子的器重和赏识吗?
这让他怎能不眼红。
作为二皇子安插在东城的一处不起眼酒楼东家。
谢文已经坐腻了这个位置。
“多派出些人手,沿着酒楼四面八方,都去探查。
查到段御,先将其留住,传信于我。”
淡淡吩咐一声,谢文走进一间密室书写起密信来。
......
离了玉堂小轩,陈星玄并未拦下马车,
而是故作意兴阑珊沿着略显冷清的南城街道,不紧不慢地踱着步子。
离玉堂小轩有了不少距离后,
他又似突的被一阵风吹得清醒了过来,
叫过一辆普通青篷马车,向着云锦楼驶去。
车厢内,
陈星玄靠在微微颠簸的厢壁上,闭目养神,心中盘算。
如果不出意外,
这会自己昨夜请了所有青楼吃酒的事情,
已传遍了京城纨绔圈子。
此时,醉春楼多半也会更加重视自己。
相信那位楼主再小心,
也不会预料到自己费这么大劲,是为了往生楼的消息。
就算其对自己这个身份有所怀疑,
也不会真怀疑到陈总旗身上。
临近云锦楼,陈星玄叫停了马车。
“在此地等候一炷香。”
丢给车夫一块银子后,他换了身衣服下车。
车夫欣喜接过银子,很自觉的低下脑袋,什么也不看,什么也不听,什么也不想。
对于这种客人,是最受欢迎的。
不管马车中的大人物,有什么秘密。
都会率先打点一下车夫。
他心中很清楚,
看这位公子,风度翩翩英俊的样子,多半是哪家贵公子。
此行秘密去寻找哪位情妇罢了。
短暂离开马车,陈星玄又一次进入某个无人巷子中。
他悄然运转寻风之术,向着云锦楼方向探查起来。
堪舆术法使用之时,会有淡淡的气息波动。
同时也会让自己无力分神于身边事物。
若是有栗粟在,自然不用担心。
但此时只有自己一人,若是在车厢中使用,
则会很容易让车夫察觉到自己的异常。
自己去玉堂小轩以及离开拦车都无法做掩饰。
届时有心人就会很容易顺藤摸瓜查到什么。
但若是段御下车私会了某位女子,则很方便人们自行理解。
顺着眼前各种色彩的气流探查而去,
陈星玄愕然发现云锦楼门前停满了马车。
也多了许多至少八品以上武者的气息。
他本以为今夜最多会收到各家青楼言辞恳切的请帖,
万没想到,这些青楼竟然如此“热情”,
直接派出了自家最好的马车以及探子,亲自堵上门来接人。
这阵仗,远远超出了对一个“只是花钱大方但尚未真正一掷千金点花魁”的客人的重视程度。
眉头紧紧锁起,陈星玄陷入了更深的沉思。
理论上,
段御一个看似花钱大手笔,实则只是吃酒听曲,也未真正一掷千金的身份,
不值得这些青楼如此对待才对。
今日在玉堂小轩,特意拿出那些银票,
也是为的能让那些青楼更加重视自己。
但这份重视,似乎有些提前了。
莫非,自己特意取得这个段御名字,
真的引起了什么联想?
不对。
哪怕仅是联想,
也不该如此,还需证明才对。
只有一种可能性,
南理真的派了一位王子来京。
只是南理王子来京,为大虞皇帝千秋大典恭贺,不是正常的事情吗?
那位醉春楼的探子先前坐不住,已先行回去禀报了。
莫非,
南理那位王子已经到了京城。
另有他事,所以不愿公开身份?
越想,陈星玄越觉得正是如此。
南理王子,
醉春楼,
乔景铄。
想到仓木那日的表现。
陈星玄突然觉得,
刺杀乔景铄也许没有那么简单。
同样,
南理王子来了,
那其他小国,诸如夏国,还会远吗?
自己用个假身份故意闹了一番,
没想到还真炸出点什么来。
如此也好,
若是那位南理王子真的来了京城,
自己也可以去会会他,
看看其身上是否有与焦放有关的气运。
默默收了寻风之术,
陈星玄重新换上衣物,回到了马车中。
“去醉春楼,绕道西城走。”
他又丢给车夫一块银子,淡淡吩咐道。
车夫二话不说,卖力的抽起鞭子。
......
醉春楼。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
眼看着要开场了,
段位还未到来,
王婆子的心一点点沉入谷底。
各家青楼精心准备的姑娘们,按照抽签顺序,开始依次登台献艺。
后台的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王婆子看向坐在妆台前,怀抱琵琶的任瑶。
任瑶脸上的妆容依旧完美,但眼神深处的那份光彩已然黯淡了不少。
“任瑶,按规矩,那人得做你的首捧,
但他没来,你只能流场了。”
对于一位花魁来说,流场是件耻辱的事情。
被流场的花魁,
也可以由其他人竞相争抢。
只不过价值会大打折扣。
“让我上吧。”
任瑶握紧琵琶,眼神坚定。
王婆子叹了口气,未说什么。
楼主方才传来消息,
已与其他家园子达成一致,醉春楼最后一个上场,
但......
醉春楼的姑娘中,任瑶必须第一个上场。
她有些惋惜的看了任瑶一眼,
若是那段御真去了别家,
以楼主的性格,任瑶定然是不存在了。
巨大的云台上,此刻已是仙气缭绕,如梦似幻。
台下已挤满了人群。
醉春楼附近的街道甚至都被堵了个严严实实。
有身份的公子哥,早已于坐在了高楼看台上,或位于雅阁楼间。
没银子没身份的,则挤在街道上眼巴巴望着试图能沾点光景。
数位低阶术士站在云台不起眼的角落,口中念念有词,双手掐诀,不断施展着低阶的云雾术法。
丝丝缕缕、带着微弱灵光的白色雾气从他们掌心溢出,弥漫在云台之上,配合着烛台、灯笼,如同仙境。
看台上,公子们神色满意的看着一位位姑娘在云气中弹奏舞蹈。
云台之下的普通人则因看到关键地方便被云雾遮掩而发出阵阵懊恼。
一上一下,
间隔犹如仙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