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栈的桐油灯芯爆了个火星,洛清璃颈间的晶化纹路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攀爬。她蜷缩在霉味刺鼻的床榻上,指尖无意识抠着床板缝隙——那里嵌着片干枯的并蒂花瓣,是昨日从青木祭坛带出的残秽。叶无尘将母亲脊椎骨裹进浸过朱砂的麻布,骨缝渗出的金血在布料上晕出星陨族图腾,每一道纹路都刺痛他的眼。
“冷……“洛清璃突然呻吟,晶化的右眼珠裂开蛛网纹。叶无尘掀开她领口,瞳孔骤缩——心口的冰魄珠已完全嵌入皮肉,珠芯处浮动的玄阴咒文如蛆虫蠕动,咒文末端竟延伸出青木藤须,正往她心脉深处扎根。
他并指凝出星陨剑芒,剑尖抵住珠体时突然颤抖。三百年前的记忆碎片在识海翻涌:幼年的自己被母亲按在祭坛,星陨剑剜骨时的剧痛与此刻洛清璃的寒毒何其相似。
“别碰……“洛清璃突然攥住他手腕,寒气顺掌心侵入经脉,“朱七在珠内种了蚀心蛊,破蛊需太虚皇族的……“话未说完,她猛然弓身咳出冰渣,碎冰中裹着半截青木祭坛的妖藤。
窗外骤起阴风,客栈屋檐悬挂的青铜铃无风自响。叶无尘金纹自眉心亮起,混沌帝脉的威压碾碎试图钻入窗缝的玄阴纸人。纸屑燃烧的青烟在空中凝成朱七的虚影,他右眼的冰魄碎片映出洛清璃濒死的模样:“圣子的血能暂时遏住寒毒,却会让蚀心蛊提前苏醒——你猜这丫头还能撑几时?“
子时梆子敲响第三声,洛清璃的呼吸已细若游丝。叶无尘将母亲脊椎骨按北斗方位摆成血饲阵,骨节拼接的咔嗒声惊动梁上栖息的寒鸦。阵成刹那,地板浮现太虚皇陵的镇魂星图,洛清璃心口的冰魄珠突然离体悬空,珠芯迸发的霜气在屋顶凝出无字碑虚影——碑面浮动的星纹竟与她的命魂波动完全同步。
“得罪了。“叶无尘咬破舌尖,金血喷在星陨剑刃。剑锋划过左腕时,洛清璃突然睁眼,晶化的右手死死钳住他手腕:“你母亲剜骨封脉,不是让你为我送命!“
金血顺剑槽滴落阵眼,血饲阵骤然逆转。客栈四壁渗出暗红血珠,每一滴都映出苏晚照临终画面——她被九条星陨锁链吊在玄阴祭坛,脊骨被活抽时仍在嘶吼:“尘儿快逃!“
洛清璃的冰魄珠突然炸裂,碎片如流星刺入叶无尘周身大穴。剧痛中识海翻起骇浪,他望见母亲残念在血浪中沉浮:“以帝脉精血饲冰魄,换她三日阳寿……但第九坛开启时……“
寅时三刻,第一缕曙光刺穿云层。叶无尘刚将最后一丝金血渡入洛清璃心脉,三十六道噬魂索破窗而入。玄阴教徒踏着奎木星位结成杀阵,为首者抬着的青铜棺椁中,苏晚照的左腿骨正渗出黑雾:“圣子可知,这丫头的胎记是太虚皇族叛徒的烙印?“
洛清璃突然暴起,晶化的右臂贯穿棺椁。棺中窜出的青木妖藤缠住她脖颈,藤心浮现朱七的狞笑:“你以为苏晚照为何盗取皇陵秘典?她早知你是开启第九坛的钥匙!“
星陨剑劈碎妖藤的刹那,客栈地砖轰然塌陷。两人坠入暗藏的地宫,壁画上的苏晚照怀抱婴孩——那婴儿襁褓的纹样,与洛清璃锁骨下的月牙胎记分毫不差。
地宫寒气刺骨,三百具冰魄玄棺陈列两侧。叶无尘的金血滴在棺面,冰层融化后露出棺内景象——每具棺中都封着太虚皇族尸骸,心口皆插着星陨骨钉。洛清璃抚过中央空棺的铭文,指尖突然渗出血珠:“这是……我的葬身之处?“
棺底突然升起苏晚照的残念,她虚影抚过洛清璃的胎记:“三百年前我盗出太虚秘典,只为斩断你与第九坛的因果……“残念消散前弹指,地宫穹顶映出归墟海眼的星象图,第七祭坛的方位正与洛清璃的魂魄共鸣。
重返地面时夜幕低垂,血月当空。洛清璃的晶化已褪至腰际,但心口浮现出诡异的星纹——那是无字碑的阵眼图。叶无尘将母亲脊椎骨埋入客栈后院,骨血滋养的土壤中突然钻出嫩芽,眨眼间长成挂满冰魄珠的怪树。
“每颗珠里封着玄阴教屠戮的冤魂……“洛清璃摘下颗冰珠,珠内浮现她幼时在太虚皇陵的画面:朱七将冰魄碎片刺入她眉心,而帷幕后站着苏晚照颤抖的身影。
叶无尘突然挥剑斩断怪树,树心淌出的金血凝成母亲遗言:「归墟海眼埋着破局之法,但需以璃儿心尖血为引……」字迹被夜风吹散时,客栈四周响起万千婴灵啼哭——青木祭坛的怨气,终究追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