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山，姜暄淑却并未回自己的洞府，而是脚步飞快，去了另一个仅在山巅之下，显然地位极为崇高的洞府。

　　那里便是姜暄淑师父的府邸，排行老七。

　　那七长老初见姜暄淑，也是被唬了一下，显然没有想到自己聪明可爱的徒弟怎么一下子变成这幅鬼模样。于是姜暄淑便再度将事情的经过诉说了一遍。

　　不允许外传，显然不包括长老。

　　听着事情，开始时七长老叫骂连天，嚷嚷着要去昙渊殿找“不当人子”“教徒无方”的“老六”算账，然而当听到五长老的死讯之时，刚刚还在嘴臭的七长老，却突然没了声音。

　　“真的……死了？”

　　那女人的声音忽而低沉了下来，全然没有了刚刚那泼辣的模样。

　　姜暄淑低头：

　　“三师伯亲眼见五师伯被一巨尸的血液腐化。”

　　白辰幽坐倒在蒲团上，无力地挥挥手。

　　姜暄淑离开洞府时，隐约似乎听见了压抑的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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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红雾浓稠，如同煮沸的鲜血般在空气中涌动。

　　青年男子站在那片红土之上，一具巨大的无头尸体在其身旁横卧，纵然逝去已不知多少岁月，那尸首依然鲜活，好似尚有生命。

　　断头处的鲜血滴下，泛着金光，那是强者身体中的精华，此时在大地上肆意流淌。

　　青年男子面露喜色，他从腰间掏出一个小瓶，身体腾空而起，想要去接那鲜血。

　　他身旁站着一个老者，此时目不转睛盯着血液，也是取出一个瓶子，一边去接，一边口中喜道：

　　“好血，好血！这般浓郁的道韵灵气！若是饮下炼化，不知可以增多少修为，干脆想法子将这尸体也搬走，好生烹……师弟小心！”

　　鲜血在接触到小瓶的刹那绽放出光芒，金色的光点如同最可怕的毒药，将那连窍境的小瓶法器融化，法阵与铭文刚刚散发出光芒，便毫无还手之力地被磨灭。

　　“什么，竟然无法承载。”

　　青年眼眸中闪过震惊，想要抽手却为时已晚，瞬息之间鲜血已经落到了他的手上，渗透进皮肤中。

　　他惨叫一声，肉身眨眼便化作浓水，混合着那泛着金光的血液，滴落在地上，浸润在红土之中。

　　“师兄救我……”

　　只留下声音还在空旷的大地上回荡。

　　“呼！”

　　姜暄淑猛然睁开眼，右手握拳。入目，是一座洞府。洞府以青色为基调，自大门入依次是左右两个大架子，架子上摆着几个花瓶、储物法器和书，还有一个笼子，养着一只白鸽，再往里便是一个孤零零的蒲团、一张床。

　　是她的小家。

　　“你心乱了，这样没法子引气修炼。”卫轩的声音从他耳边响起。

　　姜暄淑凝视着面前的青石地板，想要变强的冲动从未有过的强烈。

　　“一闭目修炼，就会想起五师伯，此番也是着实伤心……”

　　卫轩知道她心中难过，于是也便出言安慰。

　　说了一阵，姜暄淑自觉内心舒畅了些，求道路上死生毕竟寻常，也不愿再谈这些，岔开话题道：

　　“三长老说，死原内部有大恐怖。卫老，你当年也是它们中的一员吗？”

　　万魂幡的布面飘了起来，姜暄淑仿佛能看见那个老头子在吹胡子瞪眼：

　　“当然了！你以为我这种等级的法器怎么会沦落到这般外围的地方，还不是战斗激烈，将我本体打得四分五裂，才飞溅至此？难不成你以为我这般法器，是该与外围那帮子破烂为伍的不成？”

　　“想当年，我和我的主……嗯……朋友，不，人宠，纵横天下，何等无敌！”

　　“那一战，直打得天崩地裂，大道倾覆……反正我们这种高阶战斗，是你们这种低阶修士难以想象的。”

　　“等你到我们这等阶层便知道了。”

　　“所以你要用心修习炼器之术，等到老夫恢复修为的时候，绝对不会亏待你的，定然也带你领略这求道路上的风采。”

　　卫轩胡吹大气的声音在魂魄中响起，令姜暄淑忍俊不禁，心中最后一点阴霾也总算消散了。

　　“卫老，我修炼的时候，你在做什么？”

　　她好奇地问道。

　　“要是平时，就是望着外面，和在死原中一样，我又不能修炼……不过今天，我倒还真有事情要忙。”

　　卫轩嘿嘿一笑，一个淡蓝色的魂魄从万魂幡中钻了出来。

　　逝去大师兄的面孔，浮现在了姜暄淑的面前，这一次少女面不改色，听着卫轩说道：

　　“死原那一战，老夫好不容易积攒的魂魄全赔进去了，只剩一只孤魂野鬼，多亏了这个，总算是回了本。有它在，别看我现在只是引气境的法器，就算是全盛期的连窍境修士来了，至少也有一战之力。”

　　卫轩的声音有些傲然，就在刚刚姜暄淑修炼之时，他已经对这连窍境的魂魄试验了一番。

　　“这魂魄的凝实程度远超引气境，轻易不可打散，而且……”

　　“可有隐蔽之地？”

　　姜暄淑拿起万魂幡插在腰间便离开了洞府，三两下便在宗门之后一处密林停下了脚步，复又将万魂幡拿在了手里。

　　“这里平素少有人来。”

　　她说道。

　　连窍境的幽魂钻了出来。淡蓝色的魂魄身上，一个个金色光点显露，其中有金线相连，宛如一幅诸天星辰之图，姜暄淑看得分明，这光点分布与人周身穴窍如出一辙。其中约莫有四分之一的魂魄上布着光点。

　　幽魂飘远了一些，忽而抬起了手，那光点一个个闪烁起耀眼的光芒，它半跪下身子，重重一拳轰在地上。

　　法力从它的拳峰喷吐而出，响起一声巨大的轰鸣，平静的土层骤然破裂，泥土与碎石在空中纷飞，掀起一阵气浪，姜暄淑隔着一段路程，都被那气浪逼得连连后退，抬头看时，灰尘漫天。

　　片刻之后空气总算是清澈了，只见原本平整的地面上留下了一个大坑，约莫两丈深，十丈宽，动物的残碎的皮毛与肢体零星可见，东一块西一块糊在坑中，不知是哪窝倒霉的兔子。

　　幽魂兀自静静漂浮在大坑上方，表情呆傻。

　　“连窍境的魂魄，竟是可以使用法力。如今还只是粗浅的运用，若是有法术加持，那威力定然更甚。”

　　卫轩笑道。

　　“好强！”

　　姜暄淑见状却是惊呼道：

　　“不使用任何法术加持的情况下，连窍境初期全力一击，也不过如此了。”

　　她不由地喜道：

　　“那岂不是说，我们身边时刻带着一个连窍境的战斗力？”

　　“倒也没有这般夸张，发出这般一击，已经快要掏空我体内的法力了，真要说起来，肯定是比不过真正的连窍境修士的，连窍境对低境界最具压制的，不就是各种强大的法术么……并且，驭使这连窍境魂魄，已然令我有些乏力，毕竟我也只算个引气境法器。”

　　“若是能够寻得材料，再度祭炼一番，令我可以有所提升，那么储存的法力更多，也可以御使用更多、更强大的魂魄。”

　　卫轩叹息着，口中说道。

　　“我明天就去准备。”

　　姜暄淑当即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