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把头埋低
“季楷?!”
裴管事猛的一惊,打量四周后,登时喝道:
“这里是裴府!
你怎么敢来这里撒野!”
“我知道。
来的就是裴府。
找的便是你裴伯才。”
季楷没有多废话,搂在腰间的刀早已蓄好势,戒刀闪过,裴管事的首级高高飞起。
今夜,趁着药奴肆虐裴府,多死一个人,也无妨。
顺手的事儿!
不过,该做的善后,季楷一样不少。
确保从尸体伤势看不出他的跟脚后,季楷这才趁着夜色离开。
至于药奴,无论是裴家的武者出手,还是卫所驻军出手,都难逃一死。
不过,倒是可以趁机看看裴家的武学。
季楷眸光闪烁。
药奴身旁,裴家的家奴已经横七竖八,瘫倒了不少。
即便是双臂被断,药奴的破坏力,依然不逊于拿捏气血圆满的武者。
而且,相比于一般武者,药奴皮糙肉厚,寻常兵器难伤。
便是靠着横冲乱撞,也能在常人之间随意肆虐。
不过很快,一声冷哼响起。
一对金丝靴率先出现在廊角,双臂修长如同白猿一般的裴二爷,缓缓走来。
裴二爷已经中年,但没有一丝富态,脸庞瘦削,眸中暗藏精光,中气十足。
一眼看去,便足见平日保养得当。
尤其是垂在腰间的手,已经过了膝,如同白玉一般亮堂。
“二爷!”
四周的家奴纷纷唤道。
裴二爷面带愠色,不过并没有失态到责骂这些家奴,只是摆摆手,道:
“都退下。
此獠已经拿捏气血圆满,又有古怪的横炼功夫在身。
不入武道第二境炼皮,轻易难伤。
身上的符箓,倒又有些山越蛮族以异兽之血,淬炼身躯的法子韵味。
古怪。”
裴二爷的视线又在药奴的断臂伤口处打转,喃喃道:
“好凌厉的刀法!
黑山县中,何时多了这样一位刀客?”
裴二爷气血浑厚,立马成为了药奴的首要目标。
见到药奴奔上前来,裴二爷垂在腰间的手轰然打出。
一对玉掌上泛着灼灼光晕,一掌打在药奴胸前,将其开膛破肚,登时倒地。
‘这裴二爷,至少是炼皮境界的武者。’
观望到这一幕的季楷思忖着。
豪绅世家,底蕴深厚。
季楷早就听闻,世家之中尽数有着第三境的武者坐镇,传承不绝。
如今的裴家,裴二爷持家,裴家大爷又是黑蛟军卫所中的旗官,莫非有着两位三境淬骨武者?
季楷思索间,方鸿云已经领着秉持火把的士卒涌入了裴府。
“裴二爷,此獠关乎重大。
它的尸体,便由我带回卫所。”
方鸿云拱拱手道。
四周的士卒正欲上前,便闻裴二爷一声冷哼。
“方旗官,此獠闯我裴府,令我府内上下死伤惨重。
又是被我所杀。
你直接搬走尸体,恐怕有所不妥吧。”
“有何不妥?”
方鸿云语气平淡的反问道。
站在裴府内,身披锁子甲的方鸿云面色平静,反问一句后,便再无言语。
原本深陷嘈杂的裴府突然陷入寂静。
唯有四周滚落的烛火,蔓延出的火势依然熊熊。
劈里啪啦的燃烧着。
“听闻方旗官,一身炎狱功出神入化。
裴坚倒是想领教一番。
所谓汞血银髓的极境,究竟是何风采?”
裴二爷突然笑道。
地处裴府,四下家奴都在看着。
若是裴坚吃下这个亏,日后如何御下,如何维持裴家的威严?
“听说裴府家传的中二品白猿拳法。
夏练三伏,冬练三九,不惧水火。
从小拉伸筋膜,令双臂过膝。
一寸长,一寸强,对战时,可占尽先机。
只是不知,你的白猿惧不惧我的炎狱!”
“那就赐教了——”
裴坚猛然跃起,如同白猿挂树,一脚踩在飞廊之上,借势一拳,对着方鸿云面门打去。
又猛又准!
只不过,尚未看清方鸿云如何出手。
裴坚已经倒飞出去,砸在院中水潭之中。
原本平静的潭面,此刻不断冒着雾气,裴坚从水下浮起时,面红耳赤,如同煮熟的大虾。
他面露不甘,又从潭中跃起。
抬起的双臂卷着迅猛的破空声,好似双鞭抽打。
方鸿云吐纳气血,在肌肤之下,以肉眼可见的痕迹,呈现出千川万壑。
周身气血,如同万马奔腾!
‘这便是炼体通神的极境之一,汞血银髓的风采?!’
裴坚眸光骇然。
他和方鸿云同处淬骨境界,却因武道法门的差距,几乎没有还手之力。
‘极境!极境!
难怪大哥愿意离开裴家,参军去追求上一品法门!
一品法门一重天!’
裴坚思绪万千,硬着头皮迎上了方鸿云打出的一拳。
嘭——
双膝着地,裴坚面色惨白。
“有些东西,不是你的。
你不许想。
我那侄儿若是出了事,黑山县也可以少一方豪绅。”
方鸿云沉声道。
裴坚昂着头,身为裴府的当代家主,即便落败,也不能落下气势。
“把头埋低!”
方鸿云一声冷哼,眸中杀机四溢。
一眼对视,裴坚心跳如雷。
那杀气,宛如实质!
若是不低头,方鸿云也许真的敢杀他!
他昂起的头,忍不住的垂落,浑身颤抖。
......
“起来,他已经走了。”
裴坚听着耳边响起的苍老声音,面色灰暗,丧气道:
“爹。”
裴家老太爷拄着桃木拐杖,着一身深绿色绸缎褝衣,踏着金丝靴,一对眸子,如同鹰顾,锐光四溢。
“你现在可明白?
为何老大要去参军?”
裴老太爷道。
裴坚点点头:
“武力面前,即便是豪绅的名头也不管用。”
“豪绅名头?”
裴老太爷突然笑了起来,用手中的桃木拐杖狠狠敲着地面。
“什么豪绅名头?
威服黑山县十里八乡,靠的从来不是名头。
而是你我手中的拳头!
拳头硬,说话才硬气!
裴家之所以能够垄断黑山县的山货生意,是靠你爹我当年一手白猿拳打出来的!”
裴坚心神微颤。
他出生时,裴家已经起势,对于裴家的发家史,他鲜有耳闻。
他的大哥,裴元也极少和他提及。
“坚儿,你生在陛下马踏江湖之后,学的是识礼知书,自然不知,陛下即位前的混乱世道。
趁这个机会,爹和你说道说道。”
裴老太爷接过一盏茶水,抿了几口后,道:
“爹首先要教你的第一课,便是扔下识礼知书这些盛世礼数。
你刚刚和方鸿云动手,不就是为了主家的威严,不在这些奴才面前堕了威仪。”
“爹,我不争气。
还是丢了裴家的脸面。”裴坚苦笑道。
裴老太爷摇摇头:
“不就是些奴才。
入了奴籍,性命都是主家的。
都杀了,不就没人知道。”
裴老太爷语气平静。
裴府四周,黑暗角落,突然走出了一名名捉着刀的蒙面客。
露在外面的脸颊,满满是狰狞的刀疤,气质彪悍。
“老太爷,饶命啊——”
刚刚给裴老太爷递来茶水的老迈忠仆,突然跪倒在地,哀求道。
“他跟了我好多年了,也有些情分。
杀的时候用快刀,少点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