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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失马得马

琵琶剑歌 琵琶剑 5011 2024-11-11 16:30

  灞河“古曰滋水,秦穆公更名,以章霸功”。当年,秦穆公是春秋五霸之一,为了显示称霸西戎的显赫武功,连河名也带上了霸权色彩。

  秦风汉雪,灞水滔滔,垂柳依依。

  灞河古桥下,野渡孤舟自横。

  金秋十月,秋风飒爽,晴空如洗,已蕴满了浓郁的秋意!阳光下,黄褐色的河床被淘洗挖掘得凹凸无致,破乱不堪。河滩边停泊着几艘破旧的帆船,渔网撕扯横挂,沙筛散乱流落,蓬头垢面的淘沙夫们,赤膊扬鞭,驱赶牛车,一辆辆喧嚣着穿桥而过……

  就在灞桥西边大路边,一排排老柳树下,有一家酒店。

  古道上一骑孤尘而来,纵马疾驰,身影如山岳奔涌,尘烟滚滚,有一种横扫千军的悍勇之气,突在店前勒马驻足,高大雄壮的骑士纵身飘下,显然功底非凡!

  骑士身高八尺,强壮彪悍,像座铁塔似的,脸晒得红彤彤的,满脸虬髯如钢针,根根上指,乱发蓬松活像狮子的鬃毛。双臂似古松横生,肌肉虬结,隐于玄色劲装之下,每一寸都透着贲张力道。

  腰悬虎头鞶囊,包裹着一柄长形兵器,不知何物。

  他就是北地郡义渠的豪侠公孙敖,曾经是江湖游侠界的新秀,如今,身为皇宫的骑郎,侍奉护卫皇帝。

  “客官,里面请。”摊主热情而实在,牵马系好缰绳,那是一匹黄骠良马,蹄踏青石,稳如磐石,显见得与主人心意相通。

  公孙敖疲惫不堪,不由分说,选了个靠窗的席位坐下,显然饥渴难耐,手掌一拍,差点拍坍塌了桌案:“好酒好菜,快快上!”

  酒菜上来后,公孙敖开始狼吞虎烟,一边吃喝,一边扫视四周,目光炯炯,瞳若寒星,顾盼间精光四射,似能洞穿人心,慑得食客不敢正视。

  公孙敖眉头紧锁,眼神警惕,向窗外河滩上眺望……等了良久,不停的饮酒,正当他手端酒杯刚要入口之时,突然瞥见河心缓缓地驶来一艘渔船。

  豁然而起,公孙敖手掏银两扔在酒桌,竟置满席美味酒菜于不顾,匆匆离去……

  气势恢弘的建章宫,相比琴剑棋画的公主府邸,更让人无所适从,骑奴卫青从平阳公主府升迁到建章宫,堪称三生有幸,这是多少豪门奴仆梦寐以求的良机,虽不比鲤鱼跃龙门,却也算脱胎换骨,洗清奴隶身份。

  已是一位青年骑士,不再是青年骑奴。

  身为骑奴,下马动作利落如鹞子翻身,落地时稳如松柏,上马驾驯,似有流瀑奔涌,骑马飞奔,骑术精湛,铁蹄踢起荡滚滚烟尘,一股策马纵横的英雄豪情,却从来不敢在高贵的公主面前表现出来。

  卫青身形矫健,肩宽背阔,鼓鼓囊囊的肌肉线条分明,被粗布劲装紧紧包裹,胳膊粗得像老松树,一条条青筋像蚯蚓,盘桓在古铜色的皮肤上,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

  小伙子挺拔如青松,身高体壮,普通衣裳却掩饰不了一身英气勃勃,眉峰似剑,斜插入鬓,自有一股坦荡正气,目似朗星,透露着年轻人的韧劲,左顾右盼是精明警惕,而不是神采飞扬……他就是卫青,卫子夫的弟弟。

  然而,这位青年骑奴可能不知道,危险在步步逼近……

  勤奋工作,骑士卫青在照常喂马,他腰间挂着个虎头图案的皮囊,旁边斜挎一根马鞭,这可不是凡物,一看就知道,出自豪门贵族的精品,若非精于骑射的贵族子弟,不会配备如此名贵的马鞭。

  这件宝物的渊源神秘隐讳,此乃平阳公主慧眼青睐,亲手赏赐的,这可真是来生修来的福气啊,当初,曾令同伴骑奴们艳慕得眼睛发绿光!

  前天早晨,给马匹洗刷完毕,伺候得干干净净,舒舒服服,却被建章宫的官吏带到这处阴森森的黑屋子里,还戴上了枷锁,连脚上也锁了镣链!

  卫青刚要争辨,即被暴打一顿!

  就是因为这根马鞭,因为,以贫民的身份,怎么可能配备这么昂贵的马鞭,哪来的?非偷即盗,或窃或骗或拐卖,总之,来历不清,卫青有口难辩,百口难辩。

  昨天深夜,好像听到外面有打斗声,然后,很快沉寂下来。

  这是一个充满杀气的地方,这里不像是牢狱,卫青不是不熟悉,最近也没有犯错惹事,可是为何会被抓到这里来?任凭卫青怎么呼喊,就算是喊破嗓子也无济于事。

  “大人,冤枉啊!”卫青手抓铁窗,向外大喊!

  “午时三刻,去阎罗殿,找阎王爷去喊冤吧!”一张阴阳怪气的脸凑近,杀气逼人,阴惨惨一笑而去。

  卫青坐在墙角,遍体鳞伤,心里翻涌着千波万浪,推出千万种假设,却始终没有头绪。糊里糊涂的关在这里,糊里糊涂被打一顿,然后,糊里糊涂去死吗?

  午时三刻?这是人生最后一个痛苦的时刻。

  天下谁人不知,这是处决犯人的传统时辰。

  卫青的脊梁骨,显然痉挛了一下,虽然未被人泼冷水,却已是冷汗淋漓……我无罪无过,马鞭之说,完全只是借口而已,真正的原因,肯定是得罪了哪一位权贵?

  究竟是谁呢?想到这里时,卫青突然想,是不是亲戚朋友里有谁犯法了?

  这,不可能吧?

  现在,大哥卫长君不在长安城,不可能在此惹事,二姐卫孺、三姐卫少儿也不在长安城,只有他和四姐卫子夫在此……想到这里,卫青心里一哆嗦,凛然又豁然明朗!

  四姐入宫一年多了,音信全无……会不会?卫青是个愣头青,他虽然是武人,却不是木人,更不是糊涂人!

  自古以来,宫门深似海,后宫虽然雍容华贵,却也暗流汹涌,多少良家少女入宫之后,最终不是被打入冷宫,就是被折磨得行尸走肉,最终宫女老死!

  当初,四姐被有幸被选秀入宫,这本是光宗耀祖的大事,全家为此欢欣鼓舞,以为家道就此中兴,苦日子总算熬到头了……但是,如果万一?

  卫青不敢想这个万一,他想起一句古话:“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就在此时,卫青感觉到脚下土地在轻微的动……看花眼了吗?卫青哪有心思管这些,他闭上眼睛,心里七上八下的。

  然后,他感觉地面的抖动越来越强烈……卫青有点烦了,在此坐着等死,也不得安宁?

  此时,地面的抖动,变成了颤动!不会是要山崩地裂吧?卫青聊然睁开眼睛,突然,一阵哗啦啦的闷响过后,地面居然坍塌了……出现一个箩筐大的黑洞!

  “你个死囚!找死啊!”窗外响起怪人极不耐烦的骂声:“等着就等着!急什么?”

  “大人,小人肚子疼啊!”卫青灵机一动,跑过去抓住铁窗,整个脑袋挡住窗口!

  “肚子疼?放心,一个时辰以后就不疼了!”怪人奸笑一声而去。

  等到脚步声完全消失以后,卫青才退回来,只见洞口探出一个脑袋……啊?这不正是朱猛吗?他是北地郡义渠游侠,是公孙敖的铁杆盟友。

  朱猛目光炯炯,手指急竖,示意禁声,一招手又退缩回去!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午时三刻,已经临近!

  未央宫的一处侧殿,一双绣花翘头凤鞋,在名贵的大秦地毯上走来走去,显得有点焦躁!这正是皇后陈阿娇,她今天有点五心不宁。

  窦太主刘嫖都被女儿的身影晃花眼了,小小年纪,沉不住气?她笑了笑:“歇一会儿。”

  阿娇柳眉紧锁:“母亲,这个卫青,究竟是什么来头?”

  “他?贱民而已,贱命一条。”刘嫖手端茶杯,微笑着呷噙一口香茗。

  门口,小黄门苏文恭身而入:“大长公主吉祥,皇后吉祥。”

  阿娇还没开口,母亲窦太主刘嫖已发问:“事儿办妥了?”

  苏文神色有点不自然,他刚想凑近耳语,刘嫖脸色一冷:“讲,直说无妨!”

  “诺,大长公主,”苏文低着头,迅速吞了一口唾沫,喘着粗气,压低声音说:“那边,出了点事儿。”

  “何事?”刘嫖目光一闪,茶杯轻磕!

  苏文神色慌张:“那个骑奴,不见了。”

  刘嫖侧视苏文,眉目中透露出一股凌厉寒意:“甚么?你们这群饭桶,养你们何用?”

  灞水下游的柳林,早已没有码头和客栈酒肆,两岸绿荫苍翠,显得格外寂静萧条。

  在河心,一条长长的乌蓬渔船,顺流疾驶而来,船头上的舟子身披蓑衣,手执船桨划船,水路迢迢,船舱里的七八个渔夫,神情肃穆,眼见业已脱险,稍微放松些许。

  有个小渔民长吁一口气:“大恩不言谢,公孙兄,我卫青欠你一份人情。”

  乔装打扮成渔夫的公孙敖笑了笑:“不用谢我,这不是我的意思。”

  “哦?公孙兄,敢问,是谁的意思?”

  “这是贵人的意思,”公孙敖说罢,回头吩嘱舟子:“朱兄,船再快些,五里以后靠岸,再改走陆路。”

  舟子朱猛长得非常剽悍,他身手敏捷,操船的动作,非常娴熟,船行半柱香的功夫后,到达一片水域,这里属于偏僻地带,官府巡捕和官兵很少光顾这里。

  不远处,丘壑乱石,杂草丛生,破旧的篱笆墙显得若有若无,犹未坍塌的屋脊,荆扉柴门虚掩蛛丝,构成一道荒芜农家小院。

  船体在水中划了一个巨大的弧线,很快就靠岸了,先后有七八个壮汉下船,来到一座偏僻又荒芜的小院子,进入茅屋后,人人颓然席地而坐。

  这是公孙敖安排好的中转站,一路反复舟车换乘,还要躲避追杀,兄弟们有点疲倦,在此休息片刻,吃饱喝足,然后赶路。

  兄弟们取出自带的酒肉干粮,一个个儿狼吞虎咽起来,一个竹篮般大的铜质酒壶,里面少说也有十多斤酒液,这群汉子们臂力惊人,就像端着小酒杯似的,彼此之间,传来传去,轮流喝酒……

  卫青非常感激,施礼谢恩:“多谢各位英雄出手相救!”

  “卫兄,不必客气。”公孙敖爽朗大笑:“来,介绍几位兄弟,你们认识认识,”他手指着几个精壮汉子逐一介绍:“这是江淮双侠,朱威朱猛兄弟。”

  “二位大哥!”卫青谦虚恭敬:“多谢你们出手相救。”

  “不敢当,公孙大哥的朋友,就是我朱家的朋友,哈哈!”朱威比朱猛还要威猛。

  “这位是兖州金剑韩说,”公孙敖爽朗的大笑,拉过一位身穿黄褐色长衫的青年剑客,隆重介绍:“我这位兄弟,可不简单哟,他是当年鼎鼎大名的颍川七星金剑,薛大侠的得意门生!”

  这位青年剑客,气宇轩昂,体魄雄壮,长得与众不同的是,面如重枣,卧蚕双眉,丹凤朗眼,可惜没有长髯飘飘,若不然,真是财神爷下凡!

  卫青赶紧的施礼:“韩兄,多谢了!”

  韩说正如红脸的儒生:“不用客气!”

  “还有这三位,号称咸阳三虎!”公孙敖笑着说:“他们以前专门挖豪门祖坟,这次挖通地洞就是他们的主意,这个办法不错吧?哈哈!”

  “不错,太妙了!各位英雄,救命之恩,我卫青没齿难忘!”

  “卫兄,不必客气,喝酒!”咸阳三虎是三位壮士,个个长得虎背熊腰。

  其实,他们就是扬名八百里秦川的盗墓巨寇咸阳三虎,土氏家族三兄弟:土富、土贵和土福,他们在黑白两道混得风生水起,威名远播。

  这是一群豪爽勇武的汉子,大家相谈融洽,一喝酒,话就多了,比亲兄弟还要亲,他们个个豪气冲天,睛神精亮,太阳穴高高鼓起,显然都是内家高手,习武之人,不同于文人的穷酸迂腐,性情豪爽,慷慨仗义。

  得遇知已,当以命相报,快意江湖,令人感激振奋!

  卫青与他们相谈甚欢,暗自庆幸:上午还在等死,下午就遇到这帮英雄好汉。

  本来,姐姐入宫是家族之福,然则可能招来嫌嫉,自己锒铛入狱,却因祸得福,与公孙兄的朋友相识,真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啊……

  卫青还有一事不明,问道:“公孙兄,昨天晚上,我听到有动静,是不是……”

  公孙敖点点头:“是啊,那里防卫严密,我和兄弟们没有得手。”

  “公孙兄,时辰不早了,”朱猛是急性子,他看了看门外,有点担心:“咱们启程吧。”

  “不急,”公孙敖仰面灌进一口酒:“为确保万无一失,晚上走为好。”

  “怎么走,都是死路一条!”一阵冰冷的声音,仿佛是从寒夜地窖里传出来的,带着渗透入骨髓的阴寒……

  群雄不禁暗暗吃惊,不知这声音从何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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