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这是？”司空凡捂着后脑，调转灵气打量着四周。

　　乾元城，九霄罗神宗下辖四城，地接神宗，紧靠外海，千百年来便是战略重城。

　　只不过随时间流逝，历代郡守无作为，城中虽还有着不少修士，却也不似当年荣光。

　　“小兄弟，身体可好些？”

　　“休息一夜已无大碍，劳烦挂念”司空凡附和一声，心中一步步盘算，“眼下已初步取得信任，起码短时间内不会出漏子”

　　“既然小兄弟已醒，那便随我前往厅堂吧，正好道院的思明道友也在，你也好将事情原委呈报”

　　闻言，司空凡心神一颤，迟疑片刻后跟着男子前往厅堂。

　　门扉微敞，初阳映射在脸上，司空凡扭头，抬手遮住面庞，半晌才缓过神。

　　竹叶飘落，穿堂风呼啸而过，中堂两侧悬着的画卷在浮光中微微作响。

　　“见过诸位！”司空凡在中堂极速扫过，最后落在主座的两人身上。

　　一人身着紫电青竹袍，左臂拂尘微扬，腰间佩剑上染着几抹没来及擦拭的血渍。

　　“过去近五十余载，大哥容颜却未有丝毫改变，想来修为已经早已突破桎梏，也不知到了何种境界。”司空凡低声呢喃，抬头时身旁的男子已在主座另侧侍候着。

　　“小姐，思明道友，昨日多亏这小兄弟在百兽林中拖住那两孽畜，不然某可见不到诸位”

　　“对了，听小兄弟所说，他还是道院中人”

　　男子如此说，司空思明当即将目光落在这位师弟身上，“师弟是我门中弟子，可有信物？”

　　见对方有些紧张，急忙解释道：“小兄弟无需紧张，在下并无恶意。哪怕不是我道院之人，单凭昨日之事冒用道院名头也无妨。若是有，回院之时也好论功”

　　“师兄说的不错，若是有信物也好论功。不过即便没有也无妨，你救了厉叔此后便是我青州白氏的朋友，有何困难都可前往商行寻我，这是手令”

　　司空凡摇了摇头并未接过手令，反手轻拍储物袋取出事先准备好的信物，“当年下山历练走的匆忙，倒是不曾忘带门中令牌，你看此物是否能辨别身份？”

　　接过对方递来的令牌，望着上面锈迹斑斑的“内院乙组，司凡”几字，司空思明眸间闪过一丝惘然。

　　再三确认无误，司空思明开口道：“此令虽过久远，不过却实属由院内独有材料炼制，其上气息并未散尽”

　　“不过近甲子都未曾听闻道友名讳，保险起见，还望道友几日后同在下回院，好验明身份，还望道友勿恼”

　　“理应如此，那这几日便承蒙诸位照顾”司空凡抱拳向几人行礼，随即找了个由头退至屋外。

　　房门紧闭，将呼啸的穿堂风阻挡在外。

　　“师兄？师兄？”女子起身将手挡在司空思明眼前晃了晃，顺着对方的目光望向屋外，“师兄可是识得此人？”

　　“不识，只觉此人身形同某那在俗世的胞弟很是神似，不禁多看了几眼”

　　“是啊！转眼已过了甲子。筑基虽可存世三百载，小弟也不知是否安好。对了柳哥儿似是进了内院，改日或可问问”，司空思明思忖良久，这才收回目光。

　　女子嘴角微扬，短吁一声，她是为数不多知晓司空思明这一私事之人。

　　对方口中的胞弟全宗上下也唯有她一人知晓，她也曾问为何要将此事埋藏，对方都不语。

　　时间久，此事也成二人为数不多的秘密。

　　不过对于他口中的胞弟，她知道的却比这位哥哥清楚许多，早在上一甲子她就得知那人死在了南域遗迹战场。

　　“都下去吧”女子抬手招了招，斥退其余弟子后，缓缓倒了盏茶递至其手边，“师兄又在挂念凡弟，这样过几日我差几人去寻寻消息”

　　“不可！”司空思明破声道。

　　“近日西蜀活动越发频繁，幽庭早想与之一碰，若不是我院长老极力反对，此刻怕已是派兵”

　　“那群人早视吾等，眼中钉，肉中刺。若是让他们知晓，只会陷小弟于不义”

　　“那如此，待主持完剑会，我让厉叔亲自去一趟“，女子温声道。

　　闻言，司空思明眉宇微抬，咽下口气，“那便劳烦一趟厉道友，不过此事勿要让王家人知晓”

　　“百兽林之事便交予你处理。今日有些乏，晚些时候再命那郡守前来”

　　乾元城外，没了先前的积云，小贩的吆喝声又传起来。

　　城中偏巷，两道身影商讨着，似是察觉有人靠近，其中一道身影迅即闪动离开。

　　“厉道友？”司空凡招手道。

　　“凡兄！”

　　“想不到会在此处碰到你，方才正想找兄弟吃酒，怎料屋内无人。谁料想在此碰见”

　　“走，走，饮酒去。莫干站”厉姓男子一手搭在司空凡肩膀，向着巷子深处走去，“我跟你说，这乾元城中的酒唯有此巷之中的老肆最为醇香浓烈。外面酒楼，客栈中的同这相比就像马尿”

　　同对方来到那方酒肆，司空凡摇了摇头，“敢问道友名讳？”

　　“唉！这就见外，你我也算同生死，莫要这般文绉绉。俺名厉山，外人都称呼我百石”

　　“小兄弟若是不嫌弃，唤我百石即可”

　　“既如此，小子斗胆唤你一声百石兄”，言罢，司空凡面色一凝，仰头一口饮尽樽中酒水。

　　“郡守食糜素餐，杀他倒是容易。真动手，过几日的剑会无人主持，道院绝要彻查。届时想不让城中动乱，谈何容易？”

　　“那日留守此地甲士，真要是听令何须等到那时？只怕早就沆瀣一气”

　　“凡兄弟好酒量！”厉山朗声大笑，见对方豪迈至此，方即拎起酒坛咕咕饮尽。

　　“百石兄，小弟观你腰间佩剑早已封尘，那日也见你拔出，却是为何？”

　　“痛快，哈哈，许久未曾这般痛快！”将酒坛甩至一旁，厉山怔愣良久，蔚然一笑，“过两日城中会举办剑会，那时青州各地天骄云集。兄弟身手不凡，可愿上那擂台一试”

　　“剑会乃是道院选择弟子所设，兄弟虽有那令牌却还未能校验，不妨上那擂台也好叫厉某讨教一番”

　　放下手中碗筷，摇晃着手中酒樽，司空凡思绪飘散，脑中却仍旧盘算着。

　　“那老东西交代的是杀了郡守让剑会无法继续。既然这么多天骄上擂台，这般岂不省事”

　　清风拂过，散落双肩青丝随风而动，一阵森寒肃杀气息隐隐流窜，却很快又止于双肩。

　　“既是百石兄相邀，我也就不推辞。到时还请大兄手下留情”，司空凡眸光一凝，取出几坛灵酿，“凡尘佳酿味醇浓香，可对吾等修行无益。来尝尝此酿！”

　　“多谢兄弟好意，不过我饮此物习惯了。徒然更换，总归觉得少些东。这般如此修行之路也就断了念想，那还是人吗？”

　　“人？如今的我还能称之为人吗？”司空凡低声呢喃，如今的他周身不过由阴气汇聚而成。

　　连人最原始的血肉都没了，何以称人？

　　“青灯尽，尘间客，残阳浊酒祭余年。醉恋人间，醉忆…嗝…”

　　听着喧嚣声中的酒嗝，司空凡无奈短叹，招手道：“小二结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