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元回到易品居,立刻开始为三天后的魔域森林之行做准备。
这几年跟在櫻姐身边,他虽然因体质无法修炼,但对于辨识药材、熟记丹药配方这些理论知识,早已烂熟于心。
往常都是櫻姐掌控灵火进行炼制,而他则负责精准地搭配药材、处理材料。
如今櫻姐离去,那些需要丹火炼制的丹药他是无能为力了,只能配制一些无需炼制的普通药散,或者售卖櫻姐留下的库存丹药。
所幸,韩大魁急需的解毒丹,库存还有不少,无需额外准备。天元真正需要准备的,是另一种对他自己至关重要的丹药——消弭丹。
不知是否因为当年吸收了两颗九品帝丹的缘故,天元发现自己一旦进入魔域森林,就特别容易吸引魔兽的注意,仿佛自己是个移动的诱饵。
为此,櫻姐特地研制了这种“消弭丹”。它并非什么灵丹妙药,唯一的作用就是能极大程度地消除服用者身上的气息和异味,从而降低被魔兽嗅觉捕捉到的概率。
消弭丹配制并不算极其复杂,用普通柴火熬制即可,无需灵火。
但其配方中有一味主药——“蔓杞藤”极为难寻,且此丹功效单一又鸡肋,价格还不低,平时极少有人问津,故而库存很少。上次天元送货时,已经把最后一颗用掉了,这次不得不重新熬制。
好在配制消弭丹的其他辅料,店里都有现成的。只是熬制过程需文火慢炖一天一夜,之后还需置于阴凉处静置一天,待药性完全稳定方能成药。算算时间,刚好能赶在出发前完成。
时间紧迫,天元索性直接关上店门,挂上“东主有事”的牌子,在后院支起小药炉,全心投入到熬药之中。
…
时光流逝,两天转眼即过。
第三天一大早,天元将准备好的足量解毒丹和新制成的消弭丹小心收好,深吸一口气,踏上了前往魔域森林的路。
三魁帮的据点位于魔域森林最外围,地势相对熟悉,路途也不算遥远。不到半日,天元便已接近目的地。
但他并未贸然上前,而是凭借对地形的熟悉,远远地就潜伏下来,借助茂密的灌木丛遮掩身形,仔细观察着远处的据点。
从外面看去,那处由木栅栏和简陋房屋构成的据点似乎一切如常,甚至看不到明显的战斗痕迹,安静得有些反常。
但天元心里清楚,这里恐怕早已改旗易帜,变成了万刀门的地盘。空气中弥漫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紧张感。
“要怎么做,才能不动声色地找到那个‘大壮’呢?”天元趴在草丛里,眉头紧锁,苦苦思索着接触的办法。
就在这时,据点的大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两个穿着万刀门服饰的汉子走了出来,一边走一边低声交谈着。
天元立刻屏住呼吸,将身体压得更低,一动不敢动,耳朵却竖了起来,努力捕捉着随风飘来的只言片语。
“哎,你说这次…韩帮主他们还能逃掉吗?”其中一人语气有些不确定地说道。
“喂!慎言!”另一人吓了一跳,赶忙低声呵斥,“什么帮主?现在是咱们万刀门的死敌——韩大魁!”
“哦对对对!是韩大魁,韩大魁!”先前那人似乎意识到失言,连忙改口,并紧张地四下张望了一圈,发现除了同伴并无他人,才稍稍松了口气。
他继续抱怨道:“你说那个‘大壮’,真他妈不是个东西!韩大魁平时那么器重他,把这据点交给他打理,也算是个心腹了。没想到万刀门大爷们一来,这忘恩负义的家伙,第一个就跪地投降了!”
“小声点!”同伴再次提醒,“人心隔肚皮,这世道,为了活命,什么事干不出来?有什么好奇怪的。”
“说得也是…哼!活该他最后被韩三魁临死反扑,一刀给劈了!真是报应!”
草丛里的天元听到这里,心里“咯噔”一下:“不对!大壮被韩三魁杀了?”
情况和他预想的完全不同!那个“大壮”根本不是韩大魁安排的暗桩,而是个真真正正的叛徒!甚至可能因为急于表功而送了性命。
“谁说不是呢!”两人的对话还在继续,充满了幸灾乐祸,“投降就投降吧,好歹能捡条命。
没想到这蠢货,为了在新主子面前邀功,居然主动透露了韩大魁他们可能的藏身地点,还抢着要带路去围剿!”
“这下玩脱了吧?功劳没捞着,反倒把自己给搭进去了。韩三魁那是好惹的?就算重伤垂死,拉他一个垫背也绰绰有余!”
听到这里,天元的心彻底沉了下去。最后的侥幸心理也破灭了。
“我还是…太低估人心的险恶和现实的残酷了。”他暗自苦笑,“看来这趟是白跑一趟,生意彻底黄了。”
“谁?!是谁躲在那里?给老子滚出来!”
就在天元因计划失败而心情郁闷,稍微放松警惕的瞬间,那两人中耳力较好的一个似乎听到了什么动静,猛地停下脚步,厉声朝着天元藏身的方向呵斥道!
两人几乎同时“唰”地一声抽出了腰间的佩刀,眼神锐利地扫视着草丛,做出了戒备姿态。
“完了!被发现了!”天元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大脑飞速运转,“怎么办?硬跑肯定跑不过…”
电光火石间,他做出了决断——坦白现身,但必须编织一个合理的、无害的理由!
“是我是我!两位大哥别动手!我是来送货的!”天元一边高声喊着,一边缓缓举起双手,慢慢地从草丛里站了起来,脸上努力挤出一个人畜无害的、带着点惊慌的笑容。
那两人定睛一看,发现是天元,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一些,将刀插回刀鞘,但眼神中的警惕并未完全散去。他们相视一眼,朝着天元走了过来。
“原来是易品居的小天元啊?”其中一人开口,语气带着审视。
“你怎么跑到这荒郊野岭来了?还有,你是来给谁送货?”他们常年在魔域森林活动,自然认识经常来送货的天元。
天元感受到两人目光中的探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心中警铃大作。
他知道,如果自己的回答稍有漏洞,让对方觉得自己听到了不该听的话,即便他们忌惮櫻姐的余威,为了自身安全,也极有可能痛下杀手,然后再伪造现场!
“哦,是…是这样,”天元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语速尽量保持平稳,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之前…之前有人托我们易品居事先备一批货,让我送到你们这儿来。”
“是谁定的?送的又是什么药?”另一人紧接着追问,目光如炬,不给天元太多思考的时间。
“哦,是…是‘消弭丹’!”天元迅速回答,选择了这个相对合理且不会直接关联到韩大魁的丹药,“至于具体是谁定的…我就不知道了。”
他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困惑和无奈,继续编造道:“我昨天离开柜台去了趟茅房,等回来的时候,就发现柜台上放了一锭银子,银子下面还压了张纸条。纸条上只写着让我尽快送一批消弭丹到这儿来,其他的啥也没写。”
听到“消弭丹”三个字和天元的解释,那两人脸上的狐疑之色稍减,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
“消弭丹?难道是…门主安排人去买的?”一人低声猜测。
“可门主他们现在正…”另一人下意识地接话,说到一半猛地意识到天元还在旁边,立刻刹住了话头,转而用一种更加审视的目光盯着天元,问道:
“天元,那纸条上,就没写让你到了之后,把药交给谁吗?”
“没有啊!”天元立刻摆出一副比他们还愁的样子,“我也正为这个发愁呢!到了这儿,我该找谁收货啊?连个名号都没有。”
他顺势从随身的口袋里掏出一瓶消弭丹,递向其中一人,试探着说:“要不…两位大哥,你们就先帮忙收下?反正也没指定人,你们交了差,我也好回去不是?”
那人看着递到面前的药瓶,脸上露出犹豫之色,转头看向同伴,用眼神询问该怎么办。
另一人沉吟了一下,低声道:“这事儿…咱们也做不了主。要不…还是带他去见一下门主‘霸刀’大人,由门主定夺?你看怎么样?”
提出建议的那人点了点头,随即猛地转过头,目光锐利地盯向天元,其中蕴含的警告意味不言而喻。
天元立刻心领神会,马上表忠心般说道:“两位大哥放心!我…我刚才走到这附近的时候,不小心惊扰到一条毒蛇,为了躲它,脚下一滑摔了一跤,脑袋磕到石头,直接就晕了过去!”
他一边说,一边还下意识地摸了摸并没事的额头,努力做出心有余悸的样子。
“直到刚才听到两位大哥的呵斥声,我才被吓醒过来!至于之前发生了什么事?我…我完全不知道,什么都不记得了!”
他睁大眼睛,努力让自己的眼神看起来真诚又带着点刚刚受惊后的茫然。
那两人听完天元这番“指天画地”的表态,再次相互看了一眼,眼神交流了片刻,最终似乎达成了共识。
显然,直接杀掉天元灭口风险太大(櫻姐的余威尚存),带他去见门主,让上头定夺,是目前最稳妥的选择。
“算你小子识相!”一人哼了一声。
“那你跟我们走吧,去见见我们门主‘霸刀’大人。记住!管好自己的眼睛和嘴巴,不该看的别看不该问的别问!否则…”
“是是是!两位大哥放心!”天元连忙点头如捣蒜。
“我就是个送货的,送完货拿钱就走,其他的事情我一概不知,绝对不敢多嘴!”
于是,在天元“乖巧懂事”的保证下,两人一左一右,带着他向着那座已然易主的三魁帮据点走去。
天元的心再次提了起来,他知道,真正的考验,现在才刚刚开始。
面对那位凶名赫赫的万刀门主“霸刀”,他这套说辞,还能否蒙混过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