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穿着一身与平时风格极为不符的宽大中性嘻哈装束。
戴着鸭舌帽,和黑色口罩,在丽水之滨门口,悠闲地散步。
低头看了看腕表……
“宋总…”张力元疾步快走到我身边。
“不要急,慢慢来。”
他喘着粗气,看我的眼神有些微微的错愕:“小宋总今天看起来格外不一样。”
平时都穿得中规中矩,突然像个叛逆大学生,他肯定不习惯。
“说吧。”我也不和他多废话。
“好的。您说的冯霜小姐,她被宋总安置进了卫家祖宅。”
祖宅…难怪。
“卫总对冯小姐的相当重视,因为冯小姐情况特殊,所以跟着她的人很多。冯霜小姐的衣食住行,和生活中所有能想到的细节,卫总全都会亲自过问。曾旭每天都要去卫宅亲自查看冯小姐的生活情况,每日都会向卫总汇报。”
我冷漠地听完了汇报,转头对他说:“真是辛苦你了,帮我这么多忙。”我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卡,递给了他。
“你妹妹的成绩很好,将来很有希望留校。我已经和教授打过招呼了,教授也觉得你妹妹很适合做辅导员助力。一直很欣赏你妹妹的才华, 一点小心意,希望能够给你们兄妹一些帮助。”
张力元忙推辞:“小宋总,您能让妹妹留校,我已是感激不尽。这个我真不能收。”
“你最近也快要结婚了,sunny不是着急买房子吗?就当是万世给你们的员工福利!我怎么也算是万世的一个小管理员,你就收下吧。”
张力元眼露感动:“小宋总,告诉您这些,不过是举手之劳,您这么帮我……我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力元哥这么多年在万世任劳任怨,我做得这些,都是应该的。”
“小宋总,不管以后您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只要您开口,我张力元能做到的,一定尽全力!”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嗯。辛苦你了,就是麻烦你,继续帮我盯着CEO办公室的一举一动。”
“您放心。”
“力元哥,你也知道,这事儿,我不希望第三个人知道…”我用着温柔却带着些寒意的语气幽幽道。
他立马立正严肃站好:“小宋总放心,当年我还是个小职员的时候,没少受宋总照顾,您现在也是这么照顾我……”
他有些语无伦次。
张力元是爸爸的老臣,是我能想到可以一用,且不会惊动卫淇奥的唯一对象。
一,他远离高层,但是作为中层秘书室的机要人员,却和高层手底下最亲近的人,经常打交道,接近曾旭,他是最自然,最合适的人选。
二,他有把柄,他本人和未婚妻sunny都是万世的人,我可以让他们向上爬,也可以让他们跌落云端。她妹妹能在学校留下,不过是我一句话的事,同样,让所有企业机构都用不了她,也是我一句话的事。他一旦出卖了我,就要承担相对应的代价。
三,他对我宋家真心实意。自父母亡后,逢年过节,想到我宋家的人,除了楚天明,就只有这个无权无势的小职员。当年他也不知道受了父亲什么好,逢年过节,他都会提些他能力所能置办到最好的东西上门拜访我。
若不是因为现在是非常时期,我是绝对不会轻易动用父亲以前的人。
我再次拍了拍他的肩:“力元哥哥,我不过是随口说了一句,你不要放在心上,你的人品,我是最清楚不过了。”
张力元笑了:“小宋总的举手投足间,都有当年夫人的影子,说话却又像宋总那样让人踏实,每回看见小宋总,都会想到宋总和夫人。”
我摘了口罩,朝他一笑:“当然,我是他们的女儿啊。”
…………
公寓内,我正专注地在看《Pour une nuit d'amour》的译文版。
(《Pour une nuit d'amour》,《为了一夜的爱》法国作家爱弥儿·左拉的作品,与之前宋星雨看得《娜娜》是同一个作者。《为了一夜的爱》讲得是一个美丽至极却又性格古怪阴狠毒辣的少女,将两个爱惨了她的蠢男人玩弄于股掌之间,利用他们,杀了他们,最后独善其身的故事。)
“小宋总,您吩咐的事,我全都办妥了。”
“辛苦你了。”
我看书看得入迷,卫淇奥什么时候走到我身后,我都没有丝毫察觉。
“你最近很喜欢左拉?”脖颈后微凉,不自觉缩了缩,微微吓了一跳。
“嗯。”
“你不是向来不喜欢西方文学的吗?”
“现在又喜欢了。”
“《为了一夜的爱》?想谋杀亲夫?”他从身后拥着我,脑袋埋进我脖颈里,像个圆毛动物一样,乐此不疲地蹭来蹭去。
“怎么会,我不过是想看看,男人动情的样子。”
“所以你看到了什么?”
“卑劣的性。”我将书本放下,坐在他的腿上,搂着他的脖颈,目光幽暗地望着他的双眸。
他的眼神有些幽深:“宋小姐最近好像很不一样。”他自然地搂我入怀。
我靠在他肩膀上,漫不经心道:“还有两个月就要办婚礼了,也没什么好害羞的。正好看了这么多情色作品,长长见识。”
他呼吸粗了几许,有些调侃意味道:“你这是为了结婚在做准备?”
“该做准备的是你,我没你有经验。”我故作醋意。
他失笑。
“卫淇奥,我们以后不要吵架了好不好?我觉得像现在这样挺好的。”我的声音有意带了些娇嗔的意思。
男人喜欢弱者,尤其是臣服于他们,需要他们保护的弱者,这会让他们那雄性动物自宇宙形成所带来的男子自尊受到极度满足,所以,都很幼稚的吃撒娇这套。
“这一秒这么乖,下一秒又会变成什么样?”他猛地搂紧我的腰肢,把我禁锢在他的怀中,声音又暗了几分。
“可能是最近看西方小说看多了,总觉得日子要过得丰富多彩一些,才能不让男人觉得无趣。”
他低头闷声一笑:“哦,你也知道你无趣?”
我微微皱眉后立马恢复如常,推开他:“那你去找有趣的啊。”
他笑得更灿烂了:“你看吧,我说了,永远都不知道你下一秒会变成什么样…”
…………
我们绝大多数时候,还是像旧时那样,各自安好,互不打扰。变数不能太多,不能让他觉得我太刻意的再和他凑近。
要让他觉得自然而然,让他感受到我因为将要结婚的“真心实意”。
我必须要让他对我完全放下戒备。
自我开始戴上假面和卫淇奥相处,他开始不再吝啬脸上的笑容。
从公司回来后第一件事就是腻在我身上,问了我今天做了什么事,教授今天上了什么内容,在家看了什么书……
大多问些琐事,我很有耐心地一一回答,一边应他,一边翻书。
那本菜谱我终于让它从图片变成了实物,虽然图与物相差甚远,卫淇奥也还是为了扮演完美情人,装模作样的安静吃完了我做得所有饭菜。
不管我做什么,他都是赏脸的。
再难吃,他也不多话,安安静静地吃得一干二净。
我不得不佩服这位卫总,他现在的所作所为,堪比当年卧薪尝胆的越王勾践,为了15%股,每天要委屈自己和一个不爱的女人在一起,并且强迫自己吃那个不爱的女人做得猪食。
自从我戴上面具之后,卫淇奥也有了些变化…
这些变化很微妙。
他也极力地在掩藏。
自我从宋宅回来起,他发呆看着我的次数越来越多。有时候自己都不曾察觉已经入了迷。
等我转过身对他一笑时,他回过神,微微一笑,从自己的思绪里出来。
脸色,并不很好看。
我把他这种抽风的作风,归类成了焦虑综合征。
我和他之间,不能谈及有关綦家的任何话题!尤其是綦煌!这是卫淇奥的逆鳞。
也是了,当日我说了那么扎他命门的话,我对綦煌的心思,时刻都在影响着他接近我的最终目的,他能不火大嘛?
只要不提綦家,不提綦煌,我们还是很“恩爱”的。
最显著的变化,应该就是他的生理需求吧…
可我们同睡一床,他的一举一动,我怎能不知。
再道貌岸然人模狗样的英俊男人,到了床上,和其他所有雄性一样,绝不免俗。
他以前和我同寝而眠,哪怕动了心思,也从不会动手动脚。
现在不一样了。
他抱得越来越紧,呼吸越来越急,动作越来越多……
即使是这样,他也没有和我提出任何要进行下一步的意思。
这样正好,都省了我拒绝的废话。
他没有察觉到我的小心思。
我在用我自己的方式折磨他。
我没有穿内衣,有意穿睡裙,甚至在“睡着”时有意无意地触碰他的特殊体征。有一晚,我故作无辜,无意含着他的喉结好一会儿,那晚他整夜没睡。
至于他在想什么……
与我无关。我只负责折磨他,并不想给他痛快。
他越是想,我越是折磨,我越折磨,他就越想……
爱情是不会让男人崩溃的,但,触手可得却得不到的性,可以。
终于,在某个夜晚,卫淇奥吻了吻我的额头,非常老实地回了客房。
看来,在这件事上,我把他逼到了临界点。
…………
距离婚礼还有一个半月的某个傍晚,也是我计划正式实现的开始。
卫淇奥在厨房里正忙碌,我看了一眼腕表,还有两个小时……
我必须要精准把控住时间。
我慢步走到卫淇奥身后,环抱住他的腰肢,靠在他背后,蹭了蹭:“卫淇奥…”
“嗯?”
“晚上一个人睡很冷,今晚陪我睡好不好。”
他身子一僵。
“以前一点都不喜欢别人和我一起睡。可习惯了之后,又不喜欢一个人。”
他转过身来,推了推眼镜,低头打量着我:“在结婚之前,我们暂时这样住,对你来说,会比较好。”
真是演谦谦君子演习惯了,忘了自己之前是什么品种了。
我努努嘴:“我以前不让你和我睡来着,你偏要挤着我,现在我一个人睡不惯了,你又抛下我!”
在性这件事上,卫淇奥似乎把我当成了一个纯净如水的白纸。要说我看了这么多文学作品,见识了那么多各式各样的精彩文物,甚至和同学们一起成立了研究小组,专门研究《秘戏图考》。
他知道我什么都懂,也知道我涉猎极广,却本能地把我视作不可玷污的“处女神”。
神自然是不可亵渎的。他看我的眼神,有时真的会让我觉得自己是不可亵渎的…
我是不喜和人亲近,也不喜别人触碰我的脖颈耳后还有后脊。也的的确确暂时没有把自己交给他的意思。
但在发生游乐场事件之前,对于和他一起成长这事儿,我可是时刻做好准备的。有心拖延不是因为贞操观,而是因为有意吊着他。
我的确是“黄花闺女”,但不是一个贞操观念强的人。
对于性这种迟早要发生的事,我持有的态度,是开放且包容的。
他蹙眉:“再这样下去,会出事。你不想的,不是吗?”
向来居高临下的卫总,被我折磨得够呛,明明是个伪君子,偏偏得在我面前装真君子。
“我没有……”我努努嘴,低下头,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害羞一些。
我是一个对心上人极容易害羞的人,可是自从发生那件事之后,害羞这种情绪,诡异地在卫淇奥面前消失了。
可能是已经知道对面站着的是个多么不要脸的人,所以下意识认为不管做什么出格的事也不及他万分之一,所以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感觉了。
他的目光越发幽邃,光芒像一条深不见底的隧道,诱惑着人走进去,不断深入,如同泥沼一般,不自觉深陷,最后困死在那里。
他别过眼去,深吸了口气:“你还没有做好准备。”
到现在,他还要和我玩欲擒故纵的把戏?
要不是接下来有大戏要看,必须得这么做,我还真就转身走了。
“我…也想的,可我怕痛。”我尽量说得小声些,听起来楚楚可怜些。
不得不承认,季蕊蕊对待男人的招数,还是很管用的。
以前我是看不上,现在才知道,要达目的,需得用这些看不上的招数。
我微微失神,为达目的,我不自觉开始一步一步地往自己讨厌的方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