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时矜直视着她，狭长的凤眸冷清如霜，眼底悄然爬上了分深意：“这几日侯府情况如何？”

　　“侯府众人整日以泪洗面，哭丧着张脸。”许嬷嬷将所知道的尽数道出：“如今的侯府已是一盘散沙，不足为惧。”

　　就连她都能骑到老夫人头上，侯府已跌至谷底。

　　老夫人再也回不去从前那副高高在上的姿态，兴许宁古塔便是他们的葬身之处。

　　“所以，席靖修当真死了？”顾时矜问出了最想知道的问题。

　　哪怕种种证据都证明席靖修死了，她仍旧忍不住多嘴，想问个清楚。

　　许嬷嬷听出了弦外之音：“小姐，您是觉得席靖修没死？”

　　顾时矜并未回应这个问题，漆黑的瞳孔越发的深沉阴暗。

　　见她不想多说，许嬷嬷识趣地闭上了嘴，将心中所想道出：“老奴认为席靖修死了，他在众目睽睽下毒发身亡。

　　正如大夫所说的那样，的确有虫子从他体内爬出。

　　侯府其他人哭得那一个伤心欲绝，若是假的，老夫人不至于眼皮子都哭肿了。”

　　顾时矜收起视线，不紧不慢道：“京城已经没你的事了，你自由了，可以随时离开。”

　　许嬷嬷喜极而泣，热泪盈眶：“老奴也不打算在京城待着，我要回老家陪沁儿，有段时间没见面我已经想她了。”

　　顾时矜冲着春夏使了个眼色。

　　春夏将早已准备好的药瓶递了上来：“这里的药够许沁吃上好几年了，就算吃完了，小姐也会派人送。”

　　“多谢顾小姐！”许嬷嬷跪在地面磕了几个响头。

　　顾时矜从容瞥向她，眼神平静毫无波澜，自顾自坐上了马车。

　　马车很快便朝前行驶。

　　直至马车从眼前彻底消失，许嬷嬷方才起身。

　　“这许嬷嬷倒是个有眼力劲的。”

　　顾驰骋放下车帘，静静地坐在马车内：“错一步便是万劫不复，她选择了一条正确的路。”

　　韶宛望向了顾时矜，眼中带着少许安抚之意：“时矜，你还不放心席靖修已经死了吗？”

　　“兴许斗了那么久，这人当真死了让人觉得怪怪的。”顾时矜耸了耸肩膀：“又或者是没有亲眼见到他身死，我不放心。”

　　韶宛大大方方牵住了她的手，聊表安抚：“我能理解你现在的状态，因为我也是这样，没有亲眼所见不安心也正常。

　　我们虽未亲眼所见他身死，但是其他人看到了，那种情况下不太可能弄虚作假，若他真能来个金蝉脱壳，连我都要称赞几声。”

　　“许是我太紧张了。”

　　顾时矜笑容浅淡，打消了心中的顾虑：“斗了这么久，终于结束了难免有些不习惯。”

　　顾书屿出声调侃：“小妹，你要是实在不习惯，不如多做点梦，至少在梦里没准许席靖修死而复生，到时候你再斗一次。”

　　“这就不必了。”

　　她的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下：“那种人来我梦里简直是玷污了我的梦。”

　　就算是做梦，她也不想梦到席靖修，侯府众人不配入梦……

　　一处茶楼。

　　这座茶楼是京城视野最好的一家茶楼。

　　裴晏坐在窗口处，视线居高临下，俯瞰着周围。

　　“二皇子。”

　　霍刀来到他面前禀报：“沈确来了。”

　　他挑眉，漆黑如墨的瞳孔烁过了丝不悦：“其他人都没到，他来得倒是快。”

　　霍刀将双手环在胸前，思索片刻轻声开口：“我们是正好办完事途经此处，便来得早些，沈确莫不是急着凑热闹？

　　算算时间还得一会官差才会路过此处，现在就来看戏也未免太早了。”

　　裴晏启唇，从口中缓缓吐出几个字眼：“兴许他不是来看戏的。”

　　“不是来看戏那还能做什么？”霍刀这才刚开口，厢房的门就被推开了。

　　沈确健步进入厢房，鹰眼瞬间锁向裴晏：“二皇子来得倒是早。”

　　裴晏自顾自拾起果子放置口中，姿态悠闲散漫：“彼此彼此。”

　　沈确坐在了他面前，低沉的男声尽是警告：“不管你目的何在，都麻烦你离时矜远点，顾家不想沾惹麻烦。”

　　“麻烦？”

　　他低声笑起，眼底染上了层寒霜：“沈将军怎知我只会给顾家带来麻烦？”

　　沈确暗暗握紧了拳：“就凭你的身份，身居高位，麻烦剪不断理还乱。”

　　“我若是偏不呢？沈将军又当如何？”

　　富有磁性的男声听不出喜怒哀乐。

　　这番话却激怒了沈确，随手扫起桌上的果仁袭向他，言谈举止尽是威胁：“既是如此，我便奉陪到底。”

　　裴晏佛手便用内力将糕点打落。

　　不过片刻，厢房内但凡搬得动的都被这两人砸来砸去。

　　两人坐在椅子上，疯狂地使用内力。

　　霍刀扫了眼一地狼藉的厢房，嘴角忍不住抽搐了几下，默默地在角落里待着。

　　彭彭——

　　屋门在此刻被人轻轻敲起。

　　小二端来了茶水：“茶水已备好，客官小心烫。”

　　茶水这才刚端进厢房，就被沈确盯上了，他用力拂袖扫向茶水，利用内力将茶水甩向裴晏。

　　裴晏立即用内力抵挡。

　　这盏茶壶悬于两人当中。

　　小二吓坏了，撒腿就跑。

　　“没想到二皇子的内力倒是深厚，放眼京城可没几人是我的对手。”沈确虚眯着眸，望向他的神色隐隐有所转变。

　　难怪裴晏每年都会刺杀，却无人能夺走他的命，这身手可没几人能近他身。

　　“巧了，我也是。”

　　裴晏不紧不慢佻唇，当视线转向窗外时，他眼中明显多了份趣意：“就是不知沈将军能撑多久，我的内力向来霸道蛮横，若是不小心伤到了沈将军，还请您要多多包容。”

　　挑衅的话，成功地让沈确暗暗加了几分内力。

　　厢房外传来了脚步声。

　　“就是这了。”

　　侍卫在前方带路：“顾姑娘，二皇子和沈将军已经在屋内候着。”

　　春夏忍不住凑了上来：“小姐，你说沈将军和二皇子在屋子里该不会打起来吧，上回还是您劝架。”

　　“应当不会。”

　　顾时矜不假思索道，随手指了指厢房：“这里头挺安静的。”

　　哐当！

　　女声刚落，厢房便传来了瓷器摔碎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