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霞州,南平国。
南平国疆域广袤,横亘数千里,与毗卢国北境接壤,两国以绵延千里的苍茫山脉为界。
在这片灵脉纵横的土地上,鼎鼎大名的七宗之一“魔云洞”雄踞南平国修真界之首。
其宗门所在之地终年魔云缭绕,阴煞之气弥漫方圆百里,寻常修士踏入此境,未至山门便已心神俱震。
魔云洞坐落于南平国西北的苍茫山脉深处,此地群峰如刃,直插云霄,山间终年回荡着凄厉魔啸。
据传其道统承袭自数百年前魔道巨擎“天魔宗”,门中秘传的《九幽魔典》更是令修真界闻风丧胆。
虽自诩名门正派,但其行事诡谲难测,动辄血祭千里,故而修真界对其“亦正亦邪”的评价,倒也算恰如其分。
至于其与天魔宗的渊源真假,千百年来众说纷纭。
有修士言曾见其长老施展天魔解体大法,亦有人指其护山大阵暗合天魔噬魂之象。
魔云洞对此传闻始终讳莫如深,既不置可否,亦不刻意澄清。
南平国修真界对此也心照不宣,即便是各大门派的长老们,在谈及此事时也往往三缄其口。
久而久之,关于魔云洞的种种传言,便在这欲言又止的氛围中愈发扑朔迷离。
遥想当年,魔云洞初立山门之际,云霞州各大宗门对其多有微词。
凌霄阁斥其“行迹诡秘”,玄剑宗讽其“旁门左道”,断言“此等邪异之道,终难成气候。”
然时移世易,魔云洞历经数代洞主苦心经营,如今山门延绵三百里,弟子逾千,其传承功法《九幽魔典》威震南疆。
昔日那些指指点点的宗门,如今不是闭口不言,便是主动交好。
修真界向来以实力为尊,既已成七宗之列,纵有非议,也不过是茶余饭后的闲谈罢了。
苍茫山脉的最深处,终年不散的黑色雾霭如同活物般翻涌不息。
陡峭的崖壁之上,密密麻麻的洞窟如蜂巢般镶嵌其间,在昏暗的天光下泛着幽幽冷芒。
在这一片阴森诡谲的洞窟群中,一座孤峰拔地而起,宛如一柄出鞘的利剑直刺苍穹。
其峰顶隐没在翻滚的魔云之中,时而传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呜咽风声。
这便是魔云洞的主峰——玄阴峰,其巍峨气势将周遭洞窟衬得如同蝼蚁般渺小。
峰顶禁制重重,常年笼罩在血色结界之内。
除却洞主玄阴子与七位金丹长老可凭令牌出入外,即便是门中真传弟子,胆敢擅闯者,轻则废去修为,重则魂飞魄散。
曾有不知死活的外门弟子试图窥探峰顶奥秘,次日便被发现吊在山门前,浑身精血尽失,只剩下一张干瘪的人皮在风中飘荡。
血色结界之内,玄阴峰顶的景象与外界截然不同。
穿过那层泛着妖异红光的结界屏障,一座恢弘的洞府赫然呈现。
整座山峰内部竟被完全掏空,形成了一座高达百丈的穹顶洞窟。
与外界那些阴森可怖的洞窟相比,这里处处透着诡异的华美——洞壁上镶嵌着数以万计的夜明珠,将整个空间映照得如同白昼。
地面上铺就的,竟是用修士骸骨打磨而成的骨玉地砖,每一步踏上去都会发出清脆的共鸣。
数十名身着火红纱衣的侍女在洞府中穿梭。
这些女子个个容貌绝艳,眉心却都烙印着诡异的黑色符文。
她们赤足踩在骨玉地砖上,手中托着以人颅骨制成的酒器,动作轻盈得如同鬼魅。
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这些侍女眼中全无神采,嘴角却始终挂着僵硬的微笑——显然都是被抽去魂魄的活傀儡。
洞府深处,隐约可见七盏青铜古灯悬浮半空,灯芯燃烧着幽蓝色的火焰。
每一盏灯下都盘坐着一位气息恐怖的身影,正是魔云洞的七位金丹长老。
而在正中央的主座上,一团翻滚的黑雾中,两道猩红的目光时隐时现——那便是令整个南平国修真界闻风丧胆的魔云洞主,玄阴子。
此时洞府内弥漫着一股令人窒息的威压,青铜古灯幽蓝的火焰无风自动,忽明忽暗地跳动着。
“七宗会盟的请柬,已经送到了。”
一位红袍侍女跪伏在主座前,双手高举着一枚由玄冰玉制成的信简。
她的声音空洞得不带一丝情感,仿佛只是在机械地复述着什么。
黑雾中突然伸出一只苍白得近乎透明的手,信简瞬间被吸入雾中。
片刻后,洞府内响起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轻笑。
“三百年了…那些自诩正道的伪君子们,终于不得不在我魔云洞谋划之下,展露出了败势。”
玄阴子的声音如同千万只毒蛇在嘶鸣,听得人头皮发麻。
七位金丹长老同时睁开双眼,眼中精光暴射。
最年长的枯骨老人沙哑道:“洞主,此次会盟恐怕有诈。凌霄阁那几个老不死的,绝不会这般轻易对付。”
黑雾剧烈翻涌,玄阴子的笑声戛然而止。
整个洞府内的温度骤然下降,地面上的骨玉地砖表面竟凝结出一层血色冰霜。
“本座自然知道他们打的什么算盘。”雾中猩红的目光大盛,“但这次…该轮到我们给那些名门正派一个“惊喜”了。”
话音刚落,洞府穹顶突然裂开一道缝隙,无数冤魂哀嚎着从中涌出,在众人头顶盘旋。
七位长老见状,脸上都露出了狰狞的笑容。
而在洞府最阴暗的角落里,一个从未有人注意过的石棺,此刻正微微震颤着,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石棺表面的古老符文突然迸发出刺目的血光,将整个洞窟映照得如同浸泡在血海之中。
那些盘旋的冤魂仿佛受到某种召唤,发出凄厉的尖啸,疯狂地涌向石棺方向。
“终于…要醒了吗?”玄阴子的声音中罕见地带着一丝颤抖。
黑雾剧烈翻涌,显露出一张苍白如纸的俊美面容,只是那双猩红的眼眸中,此刻竟闪烁着孩童般的期待。
七位金丹长老同时起身,枯骨老人干枯的手指掐出一个古怪的法诀:“三百年血祭,七千生魂滋养,老祖终于要苏醒了!”
石棺的震动越来越剧烈,棺盖与棺体之间已经裂开一道缝隙,浓郁如实质的黑气从缝隙中喷涌而出。
那些红衣侍女突然集体跪倒在地,她们眉心的黑色符文一个接一个亮起,化作缕缕黑烟飘向石棺。
“咔嚓——”
一声脆响,石棺表面的封印彻底碎裂。
整个玄阴峰突然剧烈震动,山体外的血色结界泛起层层涟漪。
棺盖轰然掀开,一只布满诡异魔纹的手缓缓伸出,抓住了棺沿…
那只布满魔纹的手掌搭在棺沿的刹那,整座玄阴峰突然陷入死寂。
连呼啸的山风都仿佛被某种力量凝固,红衣侍女们保持着跪拜的姿势化作石雕,青铜古灯的幽蓝火焰定格在将熄未熄的瞬间。
“恭迎老祖重临人间!”玄阴子竟从黑雾中显化真身,以最虔诚的姿态五体投地。
这位叱咤南平国数百年的魔头,此刻额头紧贴骨玉地砖,黑袍下摆因颤抖而泛起涟漪。
石棺中缓缓坐起的身影笼罩在混沌雾气里,唯有两点金芒在雾气深处明灭。
当那对眼眸完全睁开的瞬间,穹顶镶嵌的万千夜明珠接连爆裂,飞溅的晶粉在空中凝成古老的天魔图腾。
“本君…沉睡了多久?”沙哑的声音带着时空错位的重音,每个字都震得洞府簌簌落灰。
枯骨老人正要回答,却见老祖突然抬手虚抓——七位金丹长老的眉心同时裂开,七道本命精血化作血线没入棺中。
玄阴子瞳孔骤缩,他清楚地看到那些精血在老祖皮肤下游走,修补着岁月留下的裂痕。
七大长老同时面露惊骇,脸色苍白,但都没有任何反抗之举。
“现在的金丹修士…味道差远了。”老祖舒展着新生的躯体,魔纹在苍白的皮肤下如活物般游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