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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入门

  崂山后山。

  天醒。

  霜重露寒,呼气成雾。

  太清宫有十二仙景,有白云洞的云洞蟠松,还有太清广场前的太清水月,有崂山东麓的海峤仙墩,有北九水潮音瀑的龙潭喷雨……

  陈鸣此次要寻的便是白云洞的云洞蟠松。

  他自机缘笈中得了两道清心咒印,若是在修炼时,辅之云松丹,加之辟谷和清心,可加速入定。

  入定亦为坐忘。

  入定有七重境界。

  外天下、外物、外生、朝彻、见独、无古今、不死不生。

  外天下与外物中的“外”字,可以理解为“忘记”。

  外天下:忘却世俗纷扰

  外物:忘却外物羁绊

  外生:忘却生死之念

  朝彻:灵光乍现,心明神清,有豁然开朗之感,元神升华,洞彻道一。

  ……

  这七重境界,便构成了坐忘之道的精髓。

  ……

  赤松地势险要,三面皆是悬崖峭壁,陈鸣来此主要是因清霄师兄说过,若是在赤松下修炼,服用云松丹更有奇效,但是不知真假。

  山风掠过峭壁,掀起陈鸣的青袍。

  他足尖轻点岩隙,身形如鹤影般掠过嶙峋石壁,道袍翻飞,已翩然落在西侧坳口。

  这番腾挪虽未出汗,但呼吸已比平日深了三分。

  穿过云柏藤帘时,已至寅时三刻,此时金晖透云,点点微光沿着石窟顶隙漏下,映着赤松,光影婆娑。

  距下一次赤松落针还有三日,陈鸣目光掠过枝头几簇将落未落的松针若能得几簇新落的,倒是意外之喜。

  “弟子清云,见过赤松前辈,来此特为修炼,请前辈恩准。”

  “……”

  赤松依旧,不动如山。

  陈鸣取出准备好的蒲团,盘膝坐好,又取出一颗云松丹含于舌下,接着运转《太清炼形术》。

  忽有山风贯入石窟。

  那些赤松针叶在光隙中簌簌震颤,将破碎的光影投在陈鸣眉间。

  他却浑然不觉。

  此刻,他的意识已沉入真定之境,口鼻间游丝般的呼吸渐止,转而周身毛孔舒张,如万千细微喉舌,吞吐天地灵机。

  太清炼形者,采三素云炁以涤形质。

  三素者,紫、白、黄三色云炁也。紫为日精,白为月华,黄为星芒,混而服之可蜕凡胎。

  此时少阳初动,月华未散,星芒犹在。三光交汇之际,陈鸣忽觉天灵一轻,似有清露自九霄垂落。

  云松丹在丹田化开,此刻催生出先天元精。

  那元精由气凝珠,倏忽化作银鳞小蛇,裹着月华白炁沿督脉上行。至夹脊关时,蛇身“咔“地裂开,遇日精所化紫火喷涌,将周围椎骨烧得透亮。蛇鳞落在经脉上,亮起串串星芒,随蛇行渐次熄灭。

  待此银鳞小蛇自泥丸宫沿任脉下坠,所经穴窍皆透着莹光。及至归入丹田,已非单纯元精,而是一颗三色纠缠的云炁丹种。

  至此,《太清炼形术》得以入门。

  此时。

  山风掠过松枝,将那些将落未落的松针摘下,簌簌声中,不少松针打着旋儿落在陈鸣肩头,青袍上顿时铺满针叶。

  “哒哒——”

  忽闻石径传来脚步声,但见一袭灰袍被山风鼓荡,猎猎作响。

  来人束发戴簪,身材瘦削,腰间挂着个布袋,手握三块乳白石子,嘴里还在不断咀嚼。

  “咦——”

  “比我还早?”

  灰袍人忽驻足,鼻尖微动:“好鲜的松针气!”

  他却并未理会陈鸣,当即解下腰间布袋,开始拾取地上落松,松针细若钢针,苍翠染霜,灰袍人边捡还不忘往嘴里塞,嚼得“咔嚓“作响。

  “真香。”

  灰袍人将布袋塞满松针,地上半片不剩,却独独绕过陈鸣。

  “啧啧——”

  “清云师弟,你这一身松针够炼半炉丹了!师兄我手快有。先走一步。”

  随着灰袍人离去,石窟重归寂静。

  倏忽。

  松针自陈鸣青袍上滚落,体内传来一阵嘎吱声响。

  陈鸣睁开双眼,目露精光,环伺四周,头顶赤松枝干光秃如洗,独自己青袍上缀着七零八落的松针。

  “???”

  这到底是落了还是没落?

  陈鸣袖袍一卷,将松针尽数收入青铜杯,云松若落地太久,则会化为云烟,重归天地。

  陈鸣踏着晨露返程,来时的险峻山径,此刻竟如履平地,呼吸间,三色炁丹自成周天。

  “咚咚咚——”

  晨钟刚起。

  陈鸣寻至寮房,想要找师兄清霄问问人形何首乌之事。

  途中有三三两两的道童弟子结伴而行。

  “师兄——”

  “清云师兄——”

  “嗯。”

  陈鸣微微颔首,提醒道:“寅时将至,快去广场吐纳。”

  “师兄。”

  一道熟悉的声音让陈鸣止住脚步。

  他回头,见王启恭敬行礼,粗布麻衣却难掩他清贵气,没想到对方竟真舍了俗财,做了香火弟子。

  陈鸣眉眼一挑,唇角微扬,似笑非笑:

  “师弟好。”

  见陈鸣背影远去,王启旁边的弟子扯住他的袖口,“你还认识清云师兄?”

  “一面之缘。”

  那弟子见王启若有所思,继续开口:“听说这位清云师兄深得太岳师傅喜爱,入门便成了师兄,前几日还同清远师兄一道下山斩妖除魔去了。”

  王启闻言,面露坚定,“我们还是快些去广场吧。”

  “走,走。”

  寮房。

  张云鹤不似其他师弟师妹偏爱清净,他就喜欢待在寮房,不愿去后山。

  “咚咚咚——”

  “进。”

  门开,陈鸣踏入。

  寮房内陈设极简,唯一床、一椅、一炉,再无他物。

  张云鹤一身玄色道袍,盘坐榻上,听闻脚步声才缓缓睁眼。眸中精光一闪,又很快敛入笑意。

  “师弟,此行可有所获?”

  张云鹤嘴角噙着笑,目光在陈鸣身上转了一圈,而后不住点头,“不错,不错。《太清炼形术》已经入门。”

  陈鸣躬身拱手道:“清云见过师兄。”

  “师弟,你是来问那何首乌的事?”张云鹤一摆袖袍,带起一缕青烟。

  陈鸣目光微垂,似在斟酌言辞,片刻后才道:

  “自然也是来拜见师兄。”

  张云鹤闻言,唇角微扬,眼中笑意渐深。

  “师弟,”他摇头失笑,语气带着几分无奈,几分调侃,“你还真有些可爱呀。”

  张云鹤收敛笑意继续说道:

  “那何首乌的行踪我已寻得,但师兄有个要求。”张云鹤目光似剑,直透人心。

  “师兄请讲。”

  “带着清远同去?”

  陈鸣闻言蹙眉,而后立刻舒展,“师弟遵命。”

  “那何首乌早遁地三尺,猫着过冬呢。“张云鹤开口解释道,“待清远出关,时辰正好,金丹神识一扫便知。“

  “还有一事。”张云鹤突然收敛笑意,神情肃穆,“清远托你帮个忙。”

  “什么?”

  “唔——”

  “代他向清灵师妹道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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