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小阿宛何时学的这般聪明了？”方紫岚勾了勾唇，阿宛气得直跺脚，“你戏弄我！”

　　“我怎么舍得？”方紫岚拿着拜帖的手并未收回，“不过一封拜帖而已，又不是什么看一眼少一眼的金贵物件。小阿宛若想看，看了便是。”

　　“这拜帖既然是递到方大人手中的，那里面写的内容定然与方大人有关。”阿宛煞有介事地分析道：“莫将军与方大人同为前朝旧人，怕不是有什么交集？”

　　她说完猛地摆了摆手，“我不看，你也别看。指不定是什么秘辛，知道太多死得快。”

　　方紫岚轻笑出声，“为何就不能是单纯地上门拜访，找我爹叙叙旧？”

　　“这话你说出来自己信吗？”阿宛没什么好气，“且不论胡夫人和莫洋大人出现在这个所有人唯恐避之不及的节骨眼上，就说他们一来便找上了方家，能是什么好事？”

　　“想来不是什么好事。”方紫岚点了点头，听阿宛继续道：“既然不是什么好事，那干脆就别见了，也省得麻烦。”

　　“好。”方紫岚应得爽快，反倒让阿宛愣了愣，“你什么时候这般好说话了？”

　　“对小阿宛，我一向好说话。”方紫岚面上笑意更盛，阿宛撇了撇嘴，“我才不信，八成是你本来就不想见，这会儿便净说些好听的敷衍我呢。”

　　“果然是学聪明了。”方紫岚话音还未落，阿宛便瞪了她一眼，她敛笑喊了萧璇儿过来，“请萧姑娘把这拜帖退回去吧。”

　　“退回拜帖倒是好说，只是……”萧璇儿没有接过拜帖，犹豫道：“胡夫人和莫洋大人已在方家门前了。”

　　方紫岚面色冷了几分，“不见就是不见，纵是人在门前又如何？”

　　“世子夫人要赶人吗？”萧璇儿神色不定，方紫岚寒声道：“有何不可？”

　　她神情虽淡，然语气中却透着一股威压，沉甸甸地令人喘不过气来。饶是萧璇儿，也只是张了张口，随即拿过拜帖离开了。

　　“又不是萧姐姐问都不问便登门，你这么凶做什么？”阿宛皱了眉，方紫岚不以为然，“我态度分明，萧姑娘便更好拿捏分寸。”

　　“眼下是什么分寸？”阿宛追问了一句，方紫岚没有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就在阿宛以为方紫岚不会再回答自己的时候，听到了她的声音，“不留情面，生死自负。”

　　“你……当真要用莫家祭旗？”阿宛心中一紧，方紫岚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

　　覆水难收吗？阿宛咬了咬唇，“可是当初莫家已然戴罪立功，即便往事重提，又能如何？”

　　“戴罪立功？”方紫岚重复了一遍这个词，慢条斯理道：“阿宛，你还记得莫家戴的是什么罪吗？以及，莫家立的功，抵的又是什么罪吗？”

　　电光火石间，阿宛觉得脑海中有什么念头一闪而过，她脱口而出道：“你的意思是，莫家的罪不止那一宗？”

　　“荣安王的罪不止那一宗，莫家的罪自然也不止那一宗。”方紫岚的神情晦暗不明，她没有说下去，阿宛也不敢追问。

　　“事已至此，谁都回不了头了。”方紫岚阖了阖眼，阿宛低声道：“那就别回头。”

　　她话音还未落，就听“哐当”一声，门被人从外大力推开，来人风尘仆仆，快步朝她们走了过来，正是莫洋。

　　方紫岚不动声色地挡在阿宛面前，莫洋毫不客气地扫了她一眼，“世子夫人，你想要用莫家祭旗，多少该拿出些诚意来。”

　　“我需要吗？”方紫岚似笑非笑地勾了勾唇，莫洋面沉如水，“我不管你要做什么，祭旗也好，灭口也罢，都冲我来。”

　　“莫大人的意思……”方紫岚拖腔拉调，“是想求我放过莫家其他人？”

　　莫洋双手紧握成拳，良久才憋出了一个“是”字。

　　“若我偏不呢？”方紫岚神情认真了几分，透着莫名的偏执。

　　莫洋怔在原地，喃喃道：“就算看在莫涵的份上……”

　　“莫涵是莫涵，莫家是莫家。”方紫岚打断了莫洋的话，“当初莫涵替莫斌挨那一剑之时，便已经算是和你们莫家两清了。”

　　“你什么意思？”莫洋咬牙切齿，“莫涵如今还葬在莫家……”

　　“那是李晟轩的意思，不是莫涵的意愿，更与我无关。”方紫岚抬手掐住了莫洋的喉咙，止住了他后面的话，“若我能选，我宁愿他不要出身于莫家，更不要和我扯上关系，甚至……从未来过此处。”

　　她说到最后一句，已红了眼眶。莫洋不明所以，却在她越收越紧的手中，面色涨红。

　　“世子夫人节哀。”阿宛扒住了方紫岚的手腕，想让她松开，“你再不放手，莫大人就要被你掐死了！”

　　然而方紫岚根本没有松手的意思，阿宛心急如焚，“我知道你不在乎人命缠身，但若是莫涵公子泉下有知，定然会伤心。”

　　闻言方紫岚终于卸了力道，莫洋得了喘息之机，迅速挣开了她，退到了几步之外，大口地喘着粗气。

　　“莫家做过什么，莫大人心里清楚。”方紫岚稳了稳身形，“求我无用，不如认了。”

　　“认了？”莫洋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兀自笑出了声，“方紫岚，你既然能保住方家，自然也能保住莫家第二回。”

　　方紫岚冷了神色，“你威胁我？”

　　“威胁又如何？”莫洋眯了眯眼，“你说莫家的罪不止一宗，那方家的罪难道就只有眼前这一宗吗？你想要公平，好啊，那我们就在公堂上好好分说。”

　　阿宛心下一惊，她没想到适才的对话竟然被莫洋听了去，但见方紫岚不慌不忙地理了理衣袖，“既然这才是你们送拜帖上门的真正目的，那我不妨遂了你们的意。”

　　莫洋凉薄地瞥了方紫岚一眼，“世子夫人，你辛苦保住方家不易。与其玉石俱焚，不如我们两家联手，有些事应该被永远掩埋。”